了。现在出来几个月了,是想要四处走走散散心的,谁知道进了这座山就不知不觉地迷了路,害得我这两日连一顿饱饭都没顾得上吃,让青木先生见笑了。”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山神轻轻地摇摇头,情知眼前这位叫沙不争的未说实话。他眼珠一转,说道:“沙老弟,你我都是浪迹在外,距离家乡迢迢万里的人。现在能够在茫茫人海中萍水相逢,也是一种缘分啊!先前我见你行色匆匆,虽武艺高强,但对饥寒无可奈何,也不得不简单对付。这令我想起自己年少之时。我那时也曾经无惧艰难险阻,四处奔走快意恩仇,那种境况和你今天差不多,所以对你大有一见如故之感。”
沙不争听了山神的话,把酒杯端在手中看了又看,不言不语,嘴角诺诺而动。他面色泛红,似是酒水已足,却又突然昂起头来将酒一饮而尽。
山神料想他有所触动,便为他将酒倒满,放下酒壶后沉吟片刻“唉”的一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好汉不要怪我多言。我见老弟满面愁云,眉头深锁,情知老弟心中怀有不平之事。君不见白日里光芒万丈,入夜了月朗星明,人人都说是朗朗乾坤,其实这中间的人世又有多少委屈不平?!又有多少心酸凄苦?!数都数不过来啊!善恶因果,天道循环,自是人人口中必称的大道理,但是到了紧要关头,最终还不都是摊到自己身上—如此我不入地狱谁又入地狱呢!”
他站起来,走到月光之下缓缓踱步。月辉幽幽洒洒,他的心事也渐渐浮现在脑海中,他回头看着那黯然神伤的沙不净,像是自顾自地说道:“遥想当年,我也怀有满腔的雄心壮志,读破万卷诗书,礼敬先贤,广结同好,考取功名得以为朝廷效力。那时我是鞠躬尽瘁,任劳任怨,原以为苍天有眼,褒奖有方,令我从此可以光耀先祖。哪知三番五次都被人家捷足先登,我自落得个在旁边越站越远,渐渐就出了局的结局任人笑话。嗨,今日龟缩在深山里面,也不能说自己小气,实在是看透了自己—自己本来就不是这种经天纬地的人才。”他瞅一眼,看见沙不净毫无反应地瞪着地面只管发呆,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说话,便上前关切地问道:“我说沙老弟,沙老弟,你没有什么事吧?再喝了那杯如何?”说罢将手向酒杯指了一指。
沙不争终于也叹了一声,他恨恨地说道:“我这一路走来,自顾赶路,什么名川大山不及细看,闷得煞是淡出个鸟来了。”他抬起头看着青木樵夫,拱手抱拳,把脸偏在一边说道:“青木先生乃是参悟世事的世外高人,沙某不敢妄抬身价,一见如故四个字,羞煞沙某了。”
沙不争站起来,请青木樵夫在石凳上坐好,他自己握拳在石桌上捶了两捶,说道:“难得青木先生还看得起我,其实,我,我却是一个大大的罪人!”
他不要酒杯,拿起了酒壶昂起头来一阵狂饮,直喝了个见底透亮,然后把酒壶重重地砸在石桌上,喘着粗气说道:“不瞒先生说,早年我也曾经求真释道,也曾经闯荡天涯,从不惧怕颠簸磨砺。只因那时屡有奇遇,也建有不朽功业,曾令万众瞩目。哪料想命运蹉跎,在那种光景下我竟然会一再失手误犯法理规条,伤害了多人的性命。俗话说,天道昭彰,法不容情。我已无面目再见亲人,只得流寇江湖,四处躲闪,以避他人搜捕。这些日子以来,过得实乃是苦不堪言啊!”
沙不争说出的这番话,其实已在心中积郁了许久,此番终于借着酒劲一吐为快,当下自己便禁不住失声痛哭,全不似那武艺盖世的英雄好汉。
山神青木樵夫心有同感,他也是经不住心中忧伤,陪着沙不争竟然也默默地垂下泪来。
过了一会,青木樵夫先回过神来,沙不争双肩颤抖犹在激动难抑。他拍了拍沙不争的肩头说道:“你说自己害了人家性命一事,本来只是无意失手,并非存心犯事,那也是有情可原么,如何不做解释?以求官家网开一面。似这般惶惶然地苟且偷生,如何还能重见天日?”
沙不争掩面抽泣,说道:“我那处的官家,执法甚严,从来不讲情面,我这是早有教训的。此番又铸大错,如若不趁早逃离,不知又会被他怎生磨砺?想起当年种种经历,我是心有余悸啊!谁会愿意过那些像妖邪一样茹毛饮血的日子呢?”
山神平时独来独往,极少与人交谈,他眼前的沙不争更是连续数月不曾与人对话。眼下,这二人见到对方与自己境遇相似,彼此的感触又是一样的寂寞寥落,心里都觉得机缘很是难得,禁不住都打开了话匣子,相谈甚欢。及至月上半空,洞外鸟兽绝迹,四野消沉,二人才在石床上抵足而眠。
沙不争侧身对着柔和月光,蜷缩着一动不动,他两眼微闭,故意沉沉睡倒。只片刻工夫,就听到醉醺醺的山神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沙不争心道:“此人说睡便睡,果然无所牵绊啊,真是羡煞我也!”
他不想打扰山神的美梦,便掀开薄被把它全部盖在山神身上。自己往外挪了几分几寸,抱着头紧闭了双眼,怎奈禁不住地思来想去,久久无法入眠。他索性睁开眼睛,只见月光绵柔,缓缓地照在潺潺溪流上面,岩壁上的水珠一滴接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