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总有很多无奈，馄饨店老板娘的案子最终也算是沉冤得雪了，比起很多经年不破的悬案和错案来说，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摆渡人说。
“你真的这样想？”咒神问。
“不然呢？”她也叹一口气，说道：“人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此刻，想必她已经进入轮回……风月无情人暗换……”
“旧游如梦空肠断？”咒神接道：“我忽然觉得，其实你比情女和财神更像一个诗人。”
摆渡人看他一眼，苦笑一下，没有说话。咒神歪着头看她，夜色里她的长发垂在地上，有一种淡淡的光辉，好似镀了一层颜色。
摆渡人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咒神转过头看向夜空，问道：“摆渡人，你在望川河上摆渡的日子那么久了，你有没有厌倦过？”
“厌倦？”摆渡人一愣，厌倦吗？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的记忆里，只有摆渡，从来没有经历过其他工作的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去厌倦。
她顺着咒神的视线看去，天空中只有几颗星星，闪着晦暗的光。
城里的空气越来越差了，但买车的人却越来越多。
她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每到夏夜，人们就爱坐在葡萄架下摇扇纳凉，看星星，聊闲话。现在的人不爱看星星了，他们喜欢躺在沙发里面裹着被子吹空调，现在的夜里，路边的灯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现在的人，要么宅在家里，要么花天酒地。人与人之间少了关怀和理解，多了冷漠和算计。
摆渡人问道：“那你呢？你也在望川那么久了，你有没有厌倦过？”
“也许吧，只有几十年寿命的人都还有厌倦的时候呢，更何况是活了千年万年的神？有时候我甚至想把咒神簿撕个粉碎。”
“但是你没有。”摆渡人说。
“是啊，谁又叫我们身为神祈呢？”咒神的语气颇有几分无奈。
摆渡人忽然想起一事，说道：“你说到神祈，倒叫我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自我们来到凡间至今，也有这么久了，我发现，凡间有很多人的怨气其实并不比望川山上的神祈少，有些甚至可以说是怨气滔天。可是为什么他们却不能成为神祈？”
“这……”咒神有些犹疑。
“你知道？为什么？”摆渡人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咒神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望川山上的神祈并不是只靠怨气就能当上的。如果光是这样，那么又要地府何用？当然，神祈的身上有怨气，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上还应该有善的气息。”
说到这里，他回头向着仓库里面看了一眼，说道：“就好像财神，他有怨，对世界、对朋友的怨，但他的心里也有善，死去的那一刻，他原谅了所有曾经憎恨过的人与事。又好像灶王，他的确很坏，但是他坏得叫人心疼，他一边坏着，一边却渴望得到救赎。
也许，望川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渡化世人，上天更希望以此来渡化我们。否则，岂不是整个望川都叫坏人给占领了？那么神还何所谓神？”
摆渡人怔怔地看着他，望川山上的神祈，说得好听一点叫“神祈”，但其实都不算正格的神。但是就在方才，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咒神真的有些像一个神了。
咒神的眼睛仍然盯着天空，许久过后，他问摆渡人道：“你有没有觉得，近些年来，凡间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说？”
咒神想了一想，说道：“说不上来，但就我在凡间的观察来看，人与人，人与事，人与物之间，都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人与人……人与事……人与物……
摆渡人思考着这句话，她突然想到了曾经在咒神簿里看到的场景，猛然笑了起来。
咒神问道：“你笑什么？”
摆渡人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你看一看不就知道我在笑什么了？”
咒神默然不语。就在这时，仓库里突然传出争吵的声音，依稀还夹杂了打斗声。两人对视一眼，连忙站起来向着仓库里面走去。
果然，财神和才主面对面地站在仓库里，相隔不到一箭的距离。两人气鼓鼓的，都是一副斗鸡的模样。
才主的左眼黑了一圈，财神的右嘴角紫了一块。两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摆渡人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看了摆渡人一眼，各自施法恢复了原貌。
“嗯哼，对不起，你们继续。”摆渡人咳嗽一声，收敛了笑容，正色地说道。
咒神沉声问摆渡人道：“他们俩经常这样吗？”
摆渡人小声对他说道：“这还是第一次，估计是刚才才主被财神抢白，他老人家面子上挂不住了，找个借口想整整财神出出气。”
她再压低一些声音，说道：“反正财神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两人顺理成章呗，不掐都对不起咱们这两个观众。”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