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王走到饭桌前低头闻一闻,叹道:“逊色多了。”
摆渡人冷冷地看他一眼,又转头看着已经没有多少热气的饭菜,说道:“至少,他还是舍不得她的。”
灶王听到这句话忽然笑起来,他眯着眼睛看摆渡人:“你在望川河上摆渡多少年了?”
摆渡人横眼看他:“问这个做什么?”
灶王摇一摇头:“你一定没有做过凡人。”
摆渡人不予理会,径自跟了出去。
街道上,天刚刚放亮,来往的行人十分稀少。一个醉汉姿势丑陋屁股朝天地睡在路灯边上。虽说叫“醉汉”,但这名“醉汉”实际上长得并不算魁梧。
此时正是破晓时分,冷清的街道上走来一个长相清秀的女人,女人的手里拎着一个菜篮子,她慢慢地走到路灯边上,将死猪一样的醉汉扶了起来。
女人扶着醉汉走远。而就在这条清冷的街道上,十米开外的墙角处,李钦脊背笔直地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地喘气。灶王和摆渡人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他看不见,现在,他的眼睛里什么人都看不见。
姜槐扶着醉汉上了一辆出租车,车子七弯八拐开到了一处远离人迹的地段,这里万籁俱寂,没有车辆,没有人烟,只有一座臭气漫天的垃圾焚烧厂。
出租车在距垃圾焚烧厂还很远的地方就不肯再往前走了。姜槐扶着醉汉下了车。车子一溜烟地开走,只留下了一串尾气。
在距离垃圾焚烧厂更远一些的地方有一个简陋的小瓦房,瓦房的外面也堆满了垃圾,赭红色的墙面在灰败的大地上静默地立着。
垃圾焚烧厂此时还没有开始工作,但是刺鼻的恶臭依旧遍布四方。姜槐扶着醉汉到了瓦房边上,她放下醉汉,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口罩仔细地戴好,然后扶着醉汉走了过去。
醉汉依旧不省人事,周遭叫人抓狂的刺激性味道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他就像睡死了一样无知无觉。
姜槐扶着他慢慢地走近瓦房,她腾出一只手推开房门。房门在她的手掌后面吱吱呀呀地响,像一个垂死中的老人干瘪的哭泣声。
门刚打开,屋子里面的人听到声音全都瞪大了眼睛齐刷刷朝门口看过来。姜槐并不理会他们恐惧而憎恨的目光,扶着醉汉走了进去。
盯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这些人并不多,一共只有三个,一男两女。他们被绑住双手,胡乱地堆放在一个角落里,几乎占去了整个房子的三分之二。
三人没有双腿,他们的双腿从大腿根部被利器砍断,伤口参差不齐,伤口上面有凝结的血块,血块上还涂抹着颜色不清的粉末,粉末已经和血块凝在一起。
地上有很多杂乱的血迹和爬行后留下的暗红色轨迹。三人的旁边还有一些食物的残渣胡乱地散在一个大号的透明塑料袋中。
狭小的屋子里闻不到一丝血腥气,垃圾焚烧厂的臭气早已淹没掉了屋子里的任何味道。很难想象,那么美味的一碗汤竟然出自这样一种地方。
三人战战兢兢地看着姜槐,全身上下抖得像筛糠一样。
姜槐把醉汉放倒在三人对面的角落里。被堆放在对面角落的三人当中的一个女人开口说话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她的声音空洞又嘶哑,嘴唇也龟裂出许多裂纹,两片嘴唇早已经粘在一起,随着她开口的动作,嘴唇粘合处和裂纹里浸出丝丝缕缕的鲜血来。
女人仿佛并没有感觉,只顾将两手撑在地面上不停地磕着头。地面被她的头敲得咚咚作响,一块红色的印记豁然出现在被头触碰过的地板上。
姜槐看她一眼,却并不说话。她走到门外,从门外石桥下面的石洞里摸出一把刀来,刀锋闪着渗人的寒光。她转身进屋,就在她准备进门的一刹那,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你确定这种方法是正确的吗?”
姜槐顿时身体一震。有时候,越是豁出去的人才越是害怕。因为他们时刻都处于一种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就像一张拉满了弦的弓,他不知道这根弦什么时候会“嘣”地一声弹出去。这好比一个撰写恐怖小说的人,他的胆子往往比读者更小。
“我想,你心里一定比屋子里的那几个人更害怕。”摆渡人走到门边,眼睛看着她提刀的手。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可是她没有退路。
这时候,灶王也走了出来:“不错,这种方法的确不是最好的,再美的女人也有看烦的时候,何况只是一碗汤?有一种更加美味的佳肴,叫做凤凰,我想你一定不知道。”
“凤凰?”
“对,凤凰。”灶王眯起眼睛看她,“天下美味莫过华夏,华夏美味尽在川粤。所谓‘凤凰’,其实是一道组合菜:这道菜的一半叫做‘百鸟朝凤’,另一半则叫做‘万凰争王’。一冷一热,一重一淡……一阴一阳,一川一粤,简直就是人间极品呐。”
灶王砸吧两下嘴巴,吸了吸流到嘴边的哈喇子。
“……百鸟朝凤……万凰争王?”
灶王微微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