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去了他继续瘫在床上的理由。
他只能抓着头发坐起来,向埃德道谢。
“不客气。”埃德笑眯眯,“不过,你这样……没关系吧?”
莱威必然是抓住了他的软肋,才让伯特伦不得不……至少表面上“听话”了那么一阵儿。被如此戏弄,那牧师绝不会善罢甘休。
“应该没有吧?”伯特伦回答,“我可是特地留了一个电荧石送给他呢!”
虽然外面崩了一块,但其实还能用的!
莱威的确没能按捺住他的怒火,在人群渐渐散开时凑到了伯特伦面前,向他表示祝贺“您的母亲……和兄弟,一定会为您感到骄傲。”
“贝林?”埃德听懂了其中的威胁。
伯特伦怏怏地点头“那家伙说,贝林跟他有一个‘不可违背的约定’。”
他从头到尾没想过要乖乖听莱威的话,但着实忧虑了一阵儿,十分后悔在藏宝海湾时没抓住贝林问个清楚。但他确实知道,当时的夜鹰与黑帆海盗有些不可告人的交易,而黑帆海盗背后的力量……却跟莱威如今的倚仗脱不开关系。
“可格瑞安家绝不受制于人。”伯特伦说,“如果让那家伙知道我因为他而受制于人,他说不定会找我来一场决斗,因为我的顾虑对他而言是一种侮辱。”
“我可以让博雷纳打听看看。”埃德说,“贝林和他的军队,现在也算是博雷纳的属下呢。”
伯特伦迟疑了一下“会不会……”
“让博雷纳对贝林生出什么怀疑?”埃德忍不住笑起来,“博雷纳曾经死在贝林剑下,一剑穿胸……这样他也能把离开了格瑞安家,还带走了下一任国王的贝林当成值得信任的同盟,甚至让他收编了那群野蛮人,又怎么会因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甚至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约定’,就开始怀疑他呢?”
关心则乱,这话真是一点也没错。
伯特伦长长地舒了口气,也终于能露出真心的微笑“既然如此……来点酒庆祝一下吗?”
埃德遗憾地摇了摇头“今晚不行。不过,倒是有人,应该很想跟你喝上几杯。”
伯特伦钻出船舱,站在甲板上的骑士身形挺拔,头发花白,神情严肃得可一点也不像是来跟他“喝上几杯”的。
“布……”伯特伦开口。
骑士沉默地拔剑,行礼。
“等……等等!”伯特伦在长剑不由分说地砍过来的时候跳起来惨叫“我都没有武器!”
耳后风声呼啸,吉谢尔体贴地把他的长剑扔了过来。
伯特伦没空骂人。他抬手接剑,顺势侧身,躲开攻击的同时挥剑下斩。安塞姆回身格挡时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又立刻站稳。
伯特伦忍不住咧嘴一笑。
这是一条停泊在水上的船……是他的独角兽号,他熟悉它起伏摇摆的节奏,并习惯了成为那节奏的一部分。而对一个规规矩矩地套着盔甲,从来没有经历过水战的北方骑士而言,这可不是什么有利的战场。
安塞姆重重地哼了一声,身体的重心微微下沉。他年纪大了,没有从前那么灵活,但脚步依然很稳,力气也没有从前那么大,经验却更加丰富,也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只知前进,不知后退。
长剑交击的声响让他恍惚回到那座古老而坚固的灰色城堡。伯特伦和贝林的剑术都是他所传授,却最终形成了截然不同的风格。贝林沉稳而严谨,伯特伦却灵巧多变……现在更是越发像只跳来跳去的猴子。
他快得他几乎招架不住。
决出胜负的一剑之后,伯特伦立刻收剑回撤,嘴角几乎要裂到耳根,毫不掩饰的得意洋洋。
也还是那样……轻浮。
“轻浮”,是赛琳·格瑞安最常用来形容她的大儿子的词语。年过半百的骑士,从前也挺看不惯这怎么也稳重不下来的性子,暌违已久之后的现在,却突然觉得,年轻人活泼一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他无视了伯特伦已经三十多岁的事实,带着许多感慨默默地收回长剑,恍若无事地向伯特伦点了点头。
“我没来过。”他说。
他怎么会违背伯爵夫人的命令呢?
伯特伦呆了呆,忍不住苦笑。
他看着骑士顺着舷梯下船,慢慢地踱过去。
“这船上也没什么好酒。”他说,“无论是虹弯岛的果酒,还是纳昔葡萄酒,都连一桶也没有……所以,当然也没法请一位从没来过的骑士喝上几杯……真是可惜呢。”
安塞姆顿住,抬头瞪他一眼,又默默地爬了回来。
“纳昔葡萄酒?”他问。
伯特伦用力点头“一滴也没有!”
天气比昨天冷了许多,但营地上的热闹一点也不逊于昨晚。戴夫德·莱威坐在他自己的帐篷里,眉间都压着阴云。
他没有带随从,也拒绝了阿伊尔所安排的侍者,如今独自坐在这里,被帐篷外的喧闹一衬,显得格外凄清。
倒也不是没有各怀心思的拜访者,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