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了?”
“怎么了?你竟来问我?!”
他上前一步,又把我再度提起,双手似就要掐入了我的骨肉。但这一回,我没再多喊一声。
“你说!你今日到底和语倾说了些什么?!致她心悸发作,害她小产,失去了四个月大的孩儿!
你这毒妇!我大清第一毒妇!
你如何就不能见旁人丁点儿的好处?!”
果然,孩子还是没了……
我缓缓闭上了眼。
她还是如何知晓的?……
予青……
她又知晓多少呢……
胤禩啊胤禩,你个痴人!
你以为是我伤她害她吗?
你错了!彻头彻尾地错了!
伤她到如斯地步的正是你啊!
我嘴角含笑。
“你真的想知道吗?”
被我不合时宜的诡异言辞一激,他被时间静止。
“她来,只问了我一句……可识得……”我凑近他的耳际,“予青!”
闻言,他所有的气焰在一时间土崩瓦解,随即趔趄倒退了两步,险些被屏风旁的高脚木绊倒。
“她知道了……”
我瘫倒在床尾,只是这么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心中却百转千回。
毒妇……
呵,胤禩,也许你说得对!
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毒妇,见不得任何人同我享有相同的温暖和快乐。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毒妇,始终坚持着对异己的质疑,站在历史的鸿卷面前指手画脚,独断专行。
我还是一个欲壑难填的毒妇,再多的温暖和快乐也填不满我对真心的渴望。
到头来,我们这么多年的艰辛坎坷,不过只为了成全这样的一个美名……
“格格!”
是谁?是谁在哭喊?那样声嘶力竭!
转首,只见她。
“安茜……
我是……毒妇吗……”
语倾,有恍惚的那一瞬间,我开始觉得人生路上竟然是这样的漫长。
那么,你的呢?
路的尽头可也会如你所愿的那般幽草芳菲?
只怕,还是开始,就已被早早蒙上了暗黄的咒语。
多么微妙的宿命!它周而复始地百般施展着无所不能的鬼斧,精确又无一失准地雕刻出了我们每一个人的轮廓。
或者该称你一声婷儿……
当年那个梨花时节,一语倾心的故事究竟深深地打动了谁?
我也不能分辨了。
也许,我们各自的独角戏都该收场了。
我还能留给你些什么呢?
他总会扪心自问的吧……
你的苦已尽,这一回姗姗来迟的将不再只是那零星的愧疚和怜惜了吧……
康熙四十六年匆匆而过,也是京城里一个分外冷清的年岁。
是岁正月,圣驾南巡阅视河工,命廷玉扈从。因奏请先归觐省。于正月初七日起程,二十一日抵家,拜见两大人。
二月,随先公迎驾于清江浦,召登御舟。询问先公及先妣年齿若干,有子几人,桐城距此路几何。霁颜温语,恩谊笃厚。驾幸苏州、杭州、松江、江宁皆扈从,锡赍骈蕃(1)。
四月二十九日,先公送驾于扬州瓦窑厂,廷玉随侍于舟中拜别。五月抵京。六月扈从出口避暑。七月,巡行诸蒙古部落,远历边塞,廷玉皆珥笔(2)以从。赐赤色马驹一匹。十月回京。(3)
源源不断的讯息传来,我枯坐在白天与黑夜之间。
“葛特,你将这些都告诉我,就不怕你的主子责罚?”
我幽幽地叹息。
“福晋说哪里的话?!您就是奴才的主子啊!当初爷就是这么交待我的!”
挥了挥手,我长舒了一口气。
“跟着我……委屈你了……”
“福晋,奴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
奴才是打心眼儿里服您的,奴才只佩服那些有本事的人!”
“呵……福晋我做姑娘的时候也总以为自己是个特别的,心比天高……
本事?葛特,让我告诉你吧。做女人,最大的本事并非耍心机、动心眼去对付那些居心叵测之人,而是怎样牢牢握住自己的男人!……
我终究是个没本事的……
你看错人了……”
“福晋……”
“别说了,过了这个年就是四十七年了……
四十七年……呵……
你们有你们男人的战场……去吧!能走多远就多远!……
这里不该是你荒废的地方……”
我徒手拍了拍下摆上沾染的枝叶,移步入房,将身后的门尘封。
“贝勒爷吩咐……凡福晋……皆据实以报……”
据实以报么……
我怎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