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误会。”赵老板赶紧声明,“随便一问,随便一问而已。莫当真,莫当真。”说完起身告辞了。
“滑头!”吕西远骂了句,吩咐伙计,“我到后院去了,有贵客来赶紧的喊我。”
“好嘞。”财旺脆生地答应着,目光却没离开吕西远的背影。他在想:嗨,老板今天真精神,瞧那顶华贵的帽子,再配上那身黑呢子长袍,千层底的灯笼鞋,明晃晃的怀表链子在衣扣和布兜间那么一晃,整个人活脱脱年轻了十岁!这身穿戴就是放在整个济南府,也没有人能比得下去。可惜,老板只在每年穿一回,平时只是瓜皮小帽和一身布衣,外出云游时就更不计较穿戴了,与二少爷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个小时以后,少爷们纷纷回来了,因闲来无事,聚在一起仍然是点炮仗,东一个西一个的乱放。
正月十五以后,吕西远也没见到那包子铺开门。其实门是已经开不了了,掌柜的整个年下都在医院里躺着,那门还能开得了吗?
十六上午,吕西远早早收拾好既当口袋又当行囊的褡子,照例踏上了远行的路,这一去杳无目的,一走就是三个月。反正柜面上有堂医和他的大儿子照料,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长清灌汤包子铺是三开间二层形制,属于前店后坊的寻常建筑,后面有一个不大的四合院,东西各有几间厢房,分别是掌柜的和伙计们的住处,但因其位置恰在芙蓉街的中段,加之又与享誉四方的广济堂斜对门,南来北往、城内城外来看病抓药的人,但凡手头活泛,谁不买几个包子尝尝,或给家里人带回去。那包子分荤素两种,皮薄、馅多、味道美,加上用加工过的大明湖里的荷叶一包,那清香味谁不垂涎。因而包子铺内整天价顾客盈门,生意的红火和地段的惹眼无不让人看着都眼红。于是,腊月二十三、也就是小年那一天,来了七八个不三不四的客人,进门就嚷嚷着要包子,连队也不排,包子上桌后没吃上几口,其中一个块大的非说从馅里吃出了蝇子。伙计不信,跑过去一看,果然馅里有一个黑头的东西。不过,伙计马上发现了那有苍蝇的地方明显地是用筷子头戳了个小坑,事情明摆着,那苍蝇是被人后放进去的。虽然如此,伙计还是陪着笑脸:“几位大哥,几位老师,包子不好,我再给各位换上一盘。回头我和掌柜的说说,今天就算主家请客,过小年嘛,临走再给每人带上一份,也好让家里人都尝一尝。”
“尝你妈个屁!”话音未落,一个包子早已扣在伙计的脸上,里面的热汁溅出来,烫的那伙计生疼。
刘掌柜闻声连忙从后面跑出来,赶紧上前赔不是。
“你是掌柜的?那好,你说吧,今天这事到底咋办!”为首的那个大块头用手指着刘掌柜的鼻子问。
刘掌柜本来是个一向本分却又胆小怕事的生意人,明知道今天碰上敲竹杠的硬茬子了,他能知道怎么办?于是,只好陪着笑脸说:“各位朋友的意思是?”
那人却不客气,“去、去、去,谁他妈的是你朋友!你问我是吧,那好,今天是小年,我想你也不想找不痛快,对不对?你这是什么破包子!算啦,恶心人的事咱不说了,这样吧,我们每个人你必须包赔五块大洋。”说着,还故意朝看热闹的食客们呸了一口,“今天还真他妈的邪了,吃瓜子吃出个臭虫来,什么仁都有。”他还想说:“包子馅里有苍蝇,还他妈的有名的长清大素包子呢,扯蛋!”后面这一句还没说出来,看热闹的已是笑声一片,人们心里都明白是咋回事,心里话:你们这几位是什么仁(人)呢?只不过没人敢说出来。再说了,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苍蝇?明讹人嘛。
刘掌柜此时却顾不上笑,他只能小心地赔不是,“各位、请各位朋友高抬贵手,俗话说的好,山不转水转,今天的事容小店后报,我说话算数。不过,这每人五块大洋,小店、小店实在是拿不出啊,能不能容我……”
众人的笑声把大块头的脸涨得紫红,他明白人们在嘲笑他,不由得一股怒火窜上心头,喝道:“没钱是吧?那老子今天就办给你看!”说完,右手一挥,“弟兄们,给我砸!”
这一下店内可就惨了,那帮人起先专砸门窗玻璃,继而把出笼的包子扔的满地都是。刘掌柜还想横上去阻拦,早被一个高个子劈胸揪住,一记黑拳打来,刘掌柜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食客们顿时作鸟兽散,店内店外一片狼藉。直到这时围观的人才发现,把帮人根本不是来敲竹杠的,因为有人愤愤不平的往官家打电话,却自始至终没见警察局派来一个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