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马车走去。走至马车身前,齐桓做了一揖,“车上可是杨家六小姐?”
马车里面传出了一声轻响,复又恢复平静。齐桓耐心等着,过了一会儿才从马车内下来一个丫鬟,粉面桃腮,穿着件粉蓝色的半臂。
“齐大人。”春桃对着齐桓一福身。
“姑娘可有事?”齐桓认真问道。
春桃一双杏眼在齐桓脸上稍一逡巡,取出一只桃花笺送于齐桓,齐桓并未伸手。此番相见,本来就极为不妥,若是再落入有心人眼里,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这杨家姑娘本来便因他而名誉受损,他现下又如何敢再连累人家。所以当下并未接那桃花笺,春桃伸着手,脸上的笑意尴尬起来。
“还烦请姑娘替我给你家姑娘带句话。”齐桓正色道。春桃为难地看着他。
“静女其姝,汝之其好,陋与堪合,良人可待。”齐桓说完后,又是躬身一礼。随后大步离去。
冯六心中惴惴,此时见齐桓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齐桓上了马车,随后绝尘而去。
杨慕云眼中泪光盈盈,喃喃念道:“静女其姝,汝之其好,陋与堪合,良人可待。”
春桃担忧地看着杨慕云,“小姐?”
杨慕云似无知觉,“陋与堪合,良人可待。陋与堪合...陋与堪合......”
春桃眼泪也落了下来,“小姐。”
杨慕云神色怔忪,直到听到春桃的哭声才回过神。
“春桃?”
春桃擦了擦眼泪,“小姐,你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杨慕云心里疼得厉害,本就泪盈于睫,听得春桃这般说,顿时哭了出来。
哭了一通之后,杨慕云觉得心里好受了些,这才道:“春桃,咱们回府。”
主仆二人回了府,林氏见女儿回来,见她脸色实在不好,眼圈也红红的,心中“咯噔”一下,知女莫若母,知道她定然是已经知道齐桓上门退亲的事了。
杨慕云见到林氏,鼻子一酸,抱着林氏又是一阵大哭。林氏听得女儿哭得伤心,心里也酸酸的,心里更是把齐桓给怨上了。
齐桓回到府中后,又吩咐了冯六几句,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当晚,谨身殿。
赵玉听完严修的汇报,脸色阴沉地厉害。尤其是听到杨慕云出府拦了齐桓的马车,神情更是阴晴不定。
孙德全在一旁看得心惊,近日来自家主子这性子当真是越发古怪了。
让严修退下之后,赵玉看着御案上摆着的红翡珊瑚摆件,一阵着恼,伸手便拿过那摆件,狠狠地砸了个粉碎。
孙德全眼皮一跳,过了一会儿见赵玉脸上的怒气消得差不多了,这才让下面的宫人进来收拾残局。
赵玉喘了口气,一脸疲倦,闭了眼睛靠在椅背上眼色怏怏。
孙德全更是连呼吸都轻了两分,唯恐惊动了赵玉。
殿内的珐琅狻猊香炉内点着安神香,袅袅的烟雾带着淡淡的清香,闭目中的赵玉渐渐平静了下来,脸上怏怏的神色随之褪去。
就当孙德全以为赵玉睡去之时,赵玉的声音猛然间响起。
“告诉严修,先前布下的那招棋,现下可以派上用场了。”
孙德全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嘴上却没闲着,道了声“是”之后便下去了。
赵玉揉了揉眉心,觉得倦怠得厉害。
齐府。
王氏从齐桓那里得知退婚的确切消息之后,心中一阵失落。不过很快,她就没功夫在这件事上难过了。
齐桓的调令下得突然,王氏没有丝毫准备。现下齐桓离京,当下便忙着给齐桓收拾行李。
十二月份的天气实在是冷得厉害,屋内烧了地龙,倒是暖洋洋的。屋内的条案上摆了一只薄胎透粉细颈瓶,瓶里插了几只开得正好的梅花,淡淡的清香嗅在鼻尖,让人脑中一清。
齐桓拿了本书靠在引枕上,看着看着便失了兴致,王氏坐在炕席上清点着行李,唯恐有缺了漏了的。齐大柱则在笑眯眯地看着齐远和齐秀写着大字,可谓是一室温馨,齐桓嘴边露出一丝笑意,随后又是一声长叹,此番离京,这画面不知要多久以后才能看到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整个齐府便忙碌了起来。齐桓用罢早饭之后,正好太阳升起。
拜别王氏和齐大柱之后,齐桓才乘着马车出了城门。
齐桓腊月初二离京,待到了清源县后已经是腊月二十三了,路上足足走了二十多日。
一路行来倒还算太平,只是连日的积雪让路变得十分难走。从京城去清源,本可从南林郡内由水路一路行至清源,但奈何天气严寒,河道结冰,只得坐马车走陆路,每当这个时候,齐桓就无比想念后世的各种交通工具。
当正式踏入清源县地界时,齐桓才真心觉得震撼。腊月飘雪的天气,无数的衣衫褴褛饥民挤在简陋的茅草棚内相互依偎着取暖。沿途被生生冻死的灾民更是不少,昔日的诸多良田早已经被洪水冲毁,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