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提到自己的祖父,唐翎猛然住了口,一双大眼睛蓄满了泪水,目光在舒檀和凌细柳身上转了转,突然转过身一把打掉了白鹭手中的礼盒,冲着舒檀道:“我要回去告诉姨母,你欺负我!”
桃红色衣裙划过一道儿流丽光影,唐翎擦过面颊的手指间依稀闪耀着晶莹的水光,桃色身影转眼便消失在簪芳阁。
凌细柳俯下身子,将滚出盒子的琥珀捡了起来,她轻轻擦掉了珠子上的灰尘,将琥珀放回到礼物里,转而交到了舒檀的手上,淡淡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公子,您的东西还请收好。”
她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东西塞入了舒檀的手中,目光沉静的令人他心颤,言语冰冷的令他绝望。
在整个大宁贵族们的眼中,几乎已经默许了阳陵侯府与安国公府的联姻,唐翎与舒檀更是为世人所看好的一对儿金童玉玉,包括唐翎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只要等她唐翎及笄了,安国公府的花轿就会将她接出阳陵侯府。
凌细柳也早在来颢阳城不久便听说了这个传闻,一直以来她并未曾见到过唐翎,也不知世人眼中的金童玉女究竟是何等模样,可她今日瞧见了,心里不仅没有觉得两人般配,便是她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她都觉得有些碍眼。
是以她的小心眼儿脾性又犯了,可以说这样的结果她早就猜到了,因而在唐翎被气得甩袖离去时,她心里隐隐有几分喜悦,甚至可以说是她故意让舒檀气走了唐翎。
然而,此时的她却未曾发现自己心中的别样心思,只一味地觉着是单方面的不喜欢唐翎的骄纵。
“是吗?是我鲁莽了。”他语气里透着几分淡淡的落寞,脸上却依旧在笑,他收回手中的匣子,随手扔给了身后跟着的小童,“你马上便要离京了,不如我们坐下喝杯茶,算是我为你践行。”
两人今日相约本就有事相商,又都是极为理智的人,方才的不愉快仿佛只是一阵风,转眼便消弭于耳。
扶归楼。
雅间儿内,舒檀站起身,动作优雅地为凌细柳斟了一杯酒,他举起酒杯,静静地看着凌细柳,一瞬间眼神翻涌。
“我敬你。”他默然半晌却只说了这么一句,却不等凌细柳将杯中的酒饮下,他自个儿随手拿起另一杯酒一饮而下。
凌细柳摩挲着酒杯,沉吟半晌,说道:“我一直在怀疑一件事情,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舒檀身子一僵,口中醇香的美酒吃到嘴里却只余下苦涩。
凌细柳将手中晃了晃,垂眸瞧着杯中一圈圈水纹,沉吟道:“我随侍东都的旨意可是你求下来的?”
“是,是我求的太后。”那日从相国寺回城,他早先预料到了时局的动荡,料想不久后将会一场大的异动,他担心她涉足太深,反受其累。在得知皇帝有意将太后送往东都的意思后,他便想着若是凌细柳不在颢阳城,或许能保的一时平安。于是,他自作主张求了太后。
早知道以她的聪慧机警,想来不久便能猜出是他动的手脚,他也没有要撇清关系的意思,便是料想到她狡猾多变,才寻了太后这么一座金佛将她压着。
“嘭!”凌细柳一把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这力道说不上很重,却也绝不算是轻的,透明的酒液溅出不少,撒在了桌面上。
凌细柳的脸色陡然转寒,隐隐带着几分恼怒,冷冷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若是再有下次,别怪我翻脸无情。”
舒檀的擅作主张,打乱了她许多计划,原本映月还有许多用处,却因为舒檀的介入,要她不得不率先稳住楚皎然,因此而浪费了一枚绝佳的棋子。
当然,舒檀的用意,她并非不知。
“好,再没有下次。”舒檀脸上依旧笑着,搭在桌沿的指尖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室内陷入了一阵空前的沉默,明明房间里燃了炭火,舒檀却觉得有冷冽的风充斥在两人之间,不停地拉扯着两人,却是将他一点点儿推的更远,更远,直到他伸出手再也触不到一片衣角。
舒檀张口:“你……”
凌细柳抬眸“你……”
两人同时僵住,相互对视一眼,不由笑出了声,方才的尴尬气氛瞬间烟消云散。
“你找我何事?”凌细柳静坐在椅子上,手指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杯面,垂眸瞧着水面上荡起的一圈圈儿涟漪。
轮到他开口的时候,他突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沉吟半晌,忽而一笑,莫名的倜傥风流。
“每次见你之前,我心里总是有许多的疑问,可是在见了你之后却又说不出话来。”他顿了顿,慢慢地扶案而起,凝视着她的眉眼,斟酌道:“我在找一个人,一个能与大将军窦武抗衡的人。”
凌细柳眉心一跳,微暗的光线里她的眸子亮的惊人,握着酒杯的手指在一瞬间收紧,她有种直接舒檀接下来要说的话与她今日所行目的不谋而合。
“我要找的人是方青墨。”说到此他突然顿住,眼睛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凌细柳,他目光焦灼着,落在她脸上,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