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只留了二人。
云歌这才圆满了,又是勺了一口,细细地吹着,一口一口给他喂送着。纳兰修一口一口吃着,他坐在桌前,低着头,乌黑的青丝垂落肩侧,低着头很是安静的模样,竟令云歌心念一动。
黯淡的月光洒进屋落,然而却衬不进他的眉心,细碎的额发覆盖在额前,在眉眼镌刻下一弧朦胧的剪影。云歌就这么望着,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得的确是一张祸水的姿容,一双深邃的眉眼,眉形十分好看,挑起来显得傲慢,轻轻一蹙,又衬得惹人怜惜,凤眸狭长美丽,摄人心魄,若是望进他眼眸深处,定是要不禁失了魂。
这个男人,平日里看起来心思藏得极深,明眼儿人一眼便看得出这是个极其腹黑深沉的男子,即便是平日里面具遮掩,她也能从他身上若有似无地察觉出那深沉的气质。
然而如今他便这么安静地垂眸敛睫,竟令她生出几分亲近的欲望来。他这张容颜,也当真是妖孽,妖孽中又透着冷艳,甚至即便是容卿那张易容过后的容颜与他相比,也黯然逊色几分,难以相提并论。
云歌不由得失神了几分,在世人眼中,他是个容貌俱毁的废物,然而若要让世人知道,这废物并非是废物,而是容貌俊美如天神般,更是惊才艳艳满腹谋略的男子,近乎颠覆的差距,这天下世人又该是如何的震惊?
只是,这般天人般的男子,却惟独一副病弱的身子。她不由得想起了那恶毒的萧皇后,从花自清口中或多或少了解到,纳兰修之所以落得如此境地,离不了她的毒害。
察觉到她动作的僵硬,纳兰修抬眸却见她正出神地望着他,不由得眉心轻蹙。“怎么了?”
“没什么!”云歌又是舀了一勺粥喂进他口中,似是漫不经意地道,“我方才忽然觉得,你长得挺好看的。”
纳兰修眸光微怔,紧接着垂落了眼睫,抿唇一笑,眼底竟泛起一丝笑意。然而云歌再次望去时,他又恢复了一贯平静的神色。
然而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唇畔的笑弧。
“你笑什么?”云歌皱眉。
纳兰修收敛眼底的笑味,一口否认。“没有!”
“你当我眼神不好使?”云歌皱了皱眉,“我方才明明看见你笑了!”
“我没笑。”纳兰修仍旧故作镇定。
“你笑了!”云歌哼了一句,“别当我没看见!”
肯定又是在偷笑她什么!八成是看她第一次伺候人,笨拙的模样,这才取笑的!
纳兰修却不理会她。“不跟你争。”
“哼!我看你是在得意吧!我夸你一句,你就得意了?”云歌又冷哼了一声。
纳兰修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叹息一声,一本正经地道:“没有,你难道说的不就是事实么。”
“……”这男人,能不能好歹谦虚一点。
云歌放下碗,摇头长叹了一声,感慨了一句。“做你的女人,一定很艰难。”
纳兰修怔了怔,有些不解。“为什么?”
“你想啊,一个女人,每天早上醒过来,第一眼望见的就是比自己还要美丽的脸,还是一个男人的脸,这让她如何接受?”顿了顿,云歌又叹道,“换做是我,若是嫁给一张脸比妖孽还妖孽的祸水美人,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那依照你的论据,凤倾只能就此孤独一生了?”纳兰修一笑。
“她不一样!”云歌却不以为然,“她是男人么?她这样貌美的女子,还愁嫁不出去?更何况,她如今不是有你这个归属了么?”
纳兰修一时语塞,他似乎忘了,慕容云歌并不知道凤倾的真实身份。
云歌又道:“我道凤倾为何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呢。这么想想,倒觉得景芙蓉挺可惜的!若是让她知晓,她心心念着的心上人,另一重身份,却是她百般都不愿嫁给的鬼王纳兰修,定是要气得血溅三尺了!”
“呵,景芙蓉,痴情,痴心,却不是真心。”纳兰修淡淡道。
“怎么不是真心?”云歌啧啧一叹,“那一晚大雨倾盆,人家可是为你在容府门口跪了大半夜不肯走,非要见你一面,你还说她不是真心?若不是真心,一个女子能为你做到如此?你当真是妖颜祸水,把一个女人蛊惑成这样!你不觉得,你太绝情了?”
“绝情么?”纳兰修口吻蓦然清沉了下来,薄唇微勾,幽冷地道,“我本就不是一个多情的男子,既然对她无意,若不干脆利落,只会伤害她。”
云歌怔怔地看向了他。
纳兰修轻抿了一口竹叶尖,不紧不慢地道:“既然不能给她一生,我便不会给她一丝寄望,也不会给她一丝希望。”
他抬眸,对上她愕然的视线,轻笑道:“那一晚我不曾见她,即便她伤心难过,也不过一时,总会忘了我。然而我若是昧着心意娶了她,也只会冷落在一边,她苦,便是苦一世。”
顿了顿,他又反问了一句:“绝情又如何?我的野心太大,真心却很小,只容得下一个人,刚刚正好。多一人,如何也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