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理厂食堂投毒事件很快平息,犯案人是原来的车间负责人。读零零小说
余文明还了清白之身,被聘为修理厂副厂长,兼三车间主任,坚辞不受,背着铺盖卷回到余家庄。余达和史桂芬苦苦相劝,文明最后说出实话:“不是我不愿呆在修理厂,原因是,最需要我的地方是余家庄。”余达惊愕,问什么意思,余家庄就咱爷们会干吗,文明皱一下眉头:“你看看你自己,身体都成了这样,还咬牙坚持。现在全县全乡都分田单干,就你能耐,非要逆流而动。余家庄在你手里,也就是这样了,我看。”
“哪样啦,我干的不好?”余达生气反问:“二十多年就是这样,有头有尾,扎扎实实,一锛一斧,拼过来的。现在大队的顺口溜是:水龙头上山,拖拉机下田,苹果园挣钱,家家有余粮,没人愁吃穿。你回来能把余家庄描出一朵花来?”
“你身体这样,不然就带你出去转转看,现在继续从土里刨食儿,日子还能有什么长进?”
“我又不是没出去过,那百亩良田哪里来的,机械化水利化哪里来的,那是从大寨学来的,你还不宾服。”
文明哭笑:“大寨那精神我是宾服,但在咱这里,只能解决肚子问题,将来怎么办,靠这一亩三分地,你能种出金子来也行。你看看,这一茬,人口这么多,缺多少新房子?大伙也有顺口溜:妯娌两个争火炕,大伯错上弟媳房,三间房子一口灶,孙用奶奶老嫁妆,猪鸡鹅鸭睡炕外,长尾大蛆爬窗台。说明了什么?”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没有钱啊,盖房子是要花大钱的。人要活着,衣食住行四大项,前二十多年,只是勉强为大家解决了前两项,将来呢,能打保票给每对夫妻盖一个新房子,做一套结婚的新柜子?”
余达一时语噻,想一想,还真是这样,但心里仍然生气,说道:“村里从前就没有缺过房子的。现在这是怎么了,……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时间,慢慢来嘛。”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真正需要发展过。依我看,你就别囫囵在一起了,凭一个脑袋为700口家打算,八辈子也不行,到时候再多出几个余贵爷们这样的,你置一块板,他破一副门,怎么收场。”
“那也不能分掉。”余达被儿子说得没了主意,想想眼下的许多难题,继续拖着,将来恐怕会愈发困难。但这是他半辈子的成就,说分就分了,真是应了“儿卖爷田不心疼”的老话了。
“是分,不是掉。猪头烂在汤里,干粮落到锅里,能算是掉吗。”
文明弯腰掀开余达衣襟,见尿袋子满了,找来脸盆,把尿放出来,泼到院子里,捂着鼻子说:“看看,你身体已经这样,还硬撑呢。”
余达不吱声,吸一口烟,琢磨半天,开口:“这能行吗,700颗脑袋,各想各的,就有钱花了?那还不乱了套。”
“这么多的脑袋都打算着过日子,还是不外乎衣食住行四件。这叫八仙过海,目标就有一个——过海,不比你一个铁拐李办法多?”
余达不再吱声。
文明推门出来,往南走,准备迎接一下二狼。
二狼的小道消息,刑警队今天要来调查余贵发瑞爷俩,审查他们雇凶杀人的案情。这是文明跟二狼秘密商定好的,让二狼把发瑞请托他杀人的过程全部做了汇报。文明的目的,是把余贵父子都整到里面去,这样,余家庄就少了害群之马,至少父亲余达不再有哪么多麻烦,如果当真有一天自己接过班底,也落得一个清静的环境,天顺人顺,凭能力,我余文明一定会把余家庄搞得更好。
一辆轿车从远处驶来,撵起一仗高的尘土,文明朝着车的方向迎上去,琢磨怎样跟人打第一声招呼。车上一定是坐着刑警队长,按照程序,到村里见的第一个人应该是父亲余达,文明担心父亲有妇人之仁,所以抢先一步,背着父亲迎接公家的客人。
思考的空儿,汽车放慢了速度,在拐弯处停一下,慢悠悠的改西南方向驶去。文明心里焦急,狠狠地跺一脚,高喊:“喂——,这呐——。”心里骂一句:二狼二狼,怎么回事,把车领到哪里去?抬腿一溜小跑,向西南方追过来。
追出不远,忽然神思过来:还不知是不是刑警队是车呢,怎么傻乎乎的追上来了。停下脚步,心里懊恼不已。
此时轿车已经在不远处停下,因为前方的路变得很窄。从车上下来几个人,步行,依然向西走。文明纳闷,站在原地猜测了一两分钟,心说这帮人是干什么的,前边已经没有路,是望不到头庄稼和山坡,他们开着大轿车来这干嘛,……脚步不由自主挪动,远远地跟着走上来。
平展展的麦田,嫩嫩的麦苗正趋在灌浆期,微风吹拂下,泛起一层层绿色的浪,淡淡的草禾清香扑进鼻孔,吸到肚里,神清气爽,沁人肺腑。文明自下学就进了修理厂,农田之事,几乎没有接触,此时真正领略到一点田园的味道。但没有来得及体验,见前面几个人已经向着麦田的北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