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来看守所看我,是随同检察院反贪局的主审官一道来的。可能是我认罪的态度比较好,所以和妻子会面的地点是在看守所的一个办公室里。在来的路上我就有些忐忑不安的,不知道见了妻子应该说什么,自己又该怎么面对妻子责备、哀怨的眼神?
当我拖动着沉重的脚步迈进办公室的门口时一眼就看见站在办公桌旁边的妻子。妻子穿着一件米黄色的半大风衣,双手****风衣侧兜里,左肩上挎着一款白色女士挎包。一双凤目通红通红的。看见我进办公室,嘴角微微地一动,一双通红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哀怨、怜惜。哀怨的是我不知道珍惜和把握美好生活的机会独自撇下她们母女俩,怜惜的是看见我现在胡子邋遢、精神颓废的模样。我在妻子的注目下慢慢的低下了头。
主审官看见我进屋了,笑呵呵地站了起来:“来了,唐龙。来,坐下说。”我摇了摇头拒绝了。接着他又把头转向我妻子“唐龙人还是不错的,很配合我们检察院的工作,认罪态度很好······”妻子满脸的愁苦,默默的听着。我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望着手上的铐子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最为重要的事情跟妻子说。终于主审官打住了舌头:“我说,小赵(我妻子的姓氏)。话说了不少,现在对你家唐龙来说最有帮助的莫过于把赃款退了。刑法上明文规定贪污数额十万元以上的,可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同时可以并处没收财产;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以死刑并处没收财产。你家唐龙贪污的这些钱可以够上判‘三大刑’的了。如果退还赃款,可以少判的。好了,你们小俩口也很久没见面了,就好好的聊会儿。记住,千万别说不该说的。”说完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我身子跟着他转,微笑着说:“谢谢政府,谢谢。我一定会让我妻子好好的配合你们检察院的工作的,争取宽大处理。”主审官点着头,哼哈的走出了办公室。
妻子见主审官出去了,连忙走到我身边拽着我的衣襟焦急地:“怎么办啊?我上哪去弄这么多的钱?”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
“别急,别急。”我轻轻的拍了拍妻子冰凉的手安慰着说“你听好了,千万别听他们的话。他刚才说的都是吓唬你的,什么‘三大刑’,都是他妈的扯淡!贪污罪历来都是退赃不退罪的,再说了,我拿的那些钱都用来买彩票了,根本你们就没得着,凭什么让你们来还?千万记住了,不能还钱。”
妻子打断了我:“万一要判你重刑呢?”语气十分的焦急。
我无语了,说实话,我也不想进监狱。我支吾着说:“除非,除非你能弄到四十万,不能低于这个数了。二十多万用来还赃款,剩下的用来打点这帮小鬼儿,检察院的,法院的,甚至春晖林业局的都要打点的。否则你就千万不能还,还了也是打水漂,一丁点儿作用也不起的。记住了吗?”我见妻子木然地点着头,有些不放心地又叮嘱她千万要记住我说过的话。随后我问妻子:“我给你写的信收到了吗?看了吗?我在信上说的事儿你考虑了没有?”
妻子瞪着惶恐的眼睛痛苦地摇着头,倔强的嘴角紧紧地抿着,两行泪水却不争气的顺着脸颊流淌进了嘴角。我见妻子一个劲儿的哭,心中也不忍再继续说下去。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一个在呆呆地站着,另一个在默默地流着眼泪。沉闷的空气被门撕开了一道口子,主审官闪了进来。进来后左右望了望妻子和我,轻声询问:“怎么样?聊得差不多了吧。时间快到了。”妻子从挎包里拿出纸巾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站起来慢慢的随着主审官向门口走去,一个看守警也进屋来带领着我回号子里去。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快,因为我已经把要说的都和妻子说了,相信妻子会照着我所说的去办,故而整天除了锻炼身体就是睡觉。这时间我的心里是十分的平静的,可能是我平时就是这样的,遇见自己难以左右或掌控的事情就本着随遇而安的心态,先放一放再说。
一日和同一号子里的人闲聊。那个人无意中说为什么不见我单位的领导看我,难道说他不怕我把他贪污的事情给抖搂出来吗?毕竟我是单位的会计主管,人都说会计和单位的一把手是穿一条裤子的,不论谁出了事儿都脱不了关系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知道自己在公司里一向是独立孤行的,他们贪他们的,我搞我的,两不相干。并且时常的专门和领导对着干,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他们,人称“龙倔”。先前光顾着自己痛快了,现在自己沦落为阶下囚,他们会不会趁机落井下石呢?我不确定。思前想后的,为了以防万一,我决定先敲打一下他们。先向检察院坦白一笔自己贪污的款项。因为这笔款项正好和公司领导贪污的金额是一样的,而且款子都是转到同一家公司的。我认为这样会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倘若他们胆敢落井下石,摆出一副“痛打落水狗”的架势,那我就豁出去了,来个“鱼死网破”,拼他个两败俱伤,把自己所掌握的他们的贪污事实揭发出来。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旦决定了的事就一定会尽快的落实。这一日,我报告看守警说是要见检察院的主审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