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巨大的明月地理图,挂在萧禹身边墙壁上。
在墙壁的一边,是一张方几,一杯茶。
方几是万年沉香木制成,古朴典雅。
茶是皇家贡品,极品大红袍,色泽微黄,杯盖尚未全开,便已满室生香。
萧禹说完了自己这段时日的经历,然后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茶水入口,质感十足,幽香扑鼻,他舌尖轻轻回味,那丁点儿的苦涩之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转为甘甜,然后就是无尽的回味。
在他叙述的过程中,定北候只是偶尔插口,其他的时间都是在默默的倾听。
时间有限,萧禹也说得尽量简洁,除了一些主要的经历以外,有些事情就是三两句话就带过去了。
他放下茶杯,看向坐在正椅上的韩进之,微微的搓搓手,他的手其实不凉,只不过有些紧张,也有点不安。
眼前这个看似清瘦的男子,在他的心中可是神灵一般的存在。
他的脊梁永远挺的笔直,和自己初见他时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的眼神依然坚定,锐利,充满了力量。
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便仿佛是一座城,一座山。
可不同的是,时光仅仅过去了一年多,大将军鬓角的白发却比上次相见时要多出了许多。那不自觉微微锁住的眉头边,已经悄悄爬上了许多的皱纹,让萧禹都觉得有些心疼。
这个强大的男人,为帝国南征北战,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在听完了萧禹的遭遇以后,韩进之看着出现在他眼前的萧禹,沉默了很长时间道:“将军难免阵上亡,沙场之上,生死本是常事,葫芦谷一战后,我没有想到你还能活着。”
这并不是句暖心的话,却是句大实话。韩进之说是没想到,那便是真的没有想到过。
他相信萧禹不会投降,既然不会投降,那么便只有一条路,死路,在他的心中,萧禹早就已经死了。
在军中,定北候韩进之为什么能一言九鼎,能使三军用命,众将归心,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从来都不说任何假话。
战场之上,他说一,便是一。他说能胜,便是一定能胜。
在三军将士们的心中,定北候就是不败的神话,他们信赖他,也相信他。
萧禹当然知道定北候的脾气和性格,沉声道:“大将军说的极是,末将此次能活下来,只能说是命大。”
韩进之点点头,那好似刀刻的脸庞上微微露出了一点的笑意:“你当时做的很好,那一份功劳,我早已给你记下了,不过你能活着回来,我还是很高兴。”
萧禹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能看出来,韩进之是真心的高兴。对他来说,这恐怕已经是最高的褒奖了。连忙笑着自谦道:“是末将无能,致大将军于险境,如今侥幸得以还生,大将军英明,未施责罚,末将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又哪有什么功劳可言!”
萧禹的马屁,韩进之哪里能听不出来,他摆摆手,微微笑了起来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滑头了?”他指指萧禹,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你说你现在已经入了天星学院?”
“正是,末将现在在天星学院内任观文殿守臧史一职。”
“天星学院……守臧史……这到是个清闲的好差事。”韩进之默默的念叨这个最近让他很不愉快的四个字,摇了摇头,看向萧禹肃容道:“你是帝国的军人,按理说应当恢复军职,不过你已经算死了一次,若是真的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
要知道这天星学院的守臧史可是周善财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有了这个天星学院的弟子的身份,不光可以走上众人羡慕的修行之路,以后一辈子的衣食无忧,若走上仕途,升官发财也是指日可待。比起那烽火前线刀头嗜血,今日不知明日生死的日子起来可是要安逸上百倍,千倍。
只是人生就是在不断的选择。
这样的两条路,一条路平淡,安稳,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未来。
另一条路,则要艰难坎坷许多,而在目前动荡的局势下,一不小心,也许就没有了未来。
他会选择哪一条呢?
韩进之看着萧禹,平静的眼神下充满了信任,他希望萧禹不会让自己失望,他也相信这个少年不会让自己失望。
因为宝贝若是放错了地方便是废物,人也一样。
也许绝大多数人会选择平淡安定的生活,但韩进之相信萧禹不会,在韩进之看来,这个少年天生就是一名帅才,只有在帝**中,才可以发挥出他最大的能力。
可萧禹却低下了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韩进之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便走到了那副巨大的明月地理图的边上。
在那副巨大的地理图上,标注了明月帝国各个要塞和地点,而萧禹的目光随着韩进之来到了恒河边上的一座城池:“乱世为将,既是危难,也是机遇,南方的黄天将虽然与我讲和,但实际上他的大军一直在定安虎视眈眈,根本就没有动过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