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鞋子里把钱拿了出来,我……我……这样一来,我不就要成为一个小气鬼了吗?傻瓜和尚肯定要这样认为。
果然,和尚开口说我了,大人呵,一个大人,明明有钱,却说没钱,钱就在大人鞋子里存放着,大人却要隐瞒。
我这会儿成什么了?我这会儿就跟一个小偷,或者就跟一个妓女差不多,小偷在外偷了钱,妓女从嫖客手里得了钱,就会把钱存放在自己脚下的鞋子里,这样能防止被别人发现,要死,我成了小偷或妓女了。想到这儿,“扑嗵”一声,我跪倒在和尚面前,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我一边向和尚叩头,一边说,我错了,我错了,大和尚,我是有私心,我不想把这二十元钱给寺庙里,我是一个大罪人。
没有这样严重,和尚把我扶起来,说,没有,没有,大人的问题没有这样严重,我呢,也不是什么大和尚,那些大和尚可不会像我这样和善,他们坏着呢。
我擦干眼泪,一手拉住和尚,嘴里吐着气,说,快救我,我已经是一个罪人了,我不想再犯罪了,快想法子救我。
和尚帮我穿上鞋子。在穿上鞋子前,先把在我脚底下粘着的砂石去掉,把我的脚弄干净。和尚等我出气平静了,才说,不要紧的,大人,作为北大门守护使,平日工作忙,忘了把钱存放在哪里也是有的,不是寺庙非要大人把钱拿出来,这主要是想看大人对佛有没有心,有心,就得把身边的钱拿一部份出来,没心的话,就不会这样做。
有心,有心,我说,我对佛是最有心的。
和尚拿着二十元钱,没跟我说一声,就走了。没隔多少时间,和尚又回来了。回来后,和尚拉着我说,我跟寺庙里的大和尚说了大人自愿捐钱的事,大和尚说,大人的钱捐得太多,要找回一些钱给大人。说完,就把手里一张钞票塞给我。
我一看,哪里呵?和尚塞给我的是一张大面额钞票,比刚才我那张二十元面额的要大了不少。我急了,说,不行,我没给寺庙多少钱,寺庙却要……
拿好,大人,这可是佛给大人的钱,不能不拿,不拿,就是对佛不敬重,对佛不敬重的后果,想必大人也是知道的。
我说,不,不是这个说法,我……我本想说“我没给寺庙里多少钱”,却说成了“我没给寺庙里钱”。
和尚哈哈哈笑起来,大人真是好人,但也是傻瓜一个。
死和尚,我暗暗骂道,到最后,我反被他嘲笑了一番,不就是把钱送给寺庙吗?多大的事,也用这么转弯抹角跟我说?我这会儿用两只手拉住和尚,说,你就饶了我吧。
大人,你这么说,就不是这个事了。和尚把我两只手拿掉,帮我把钱塞进我的衣兜里,接着来了一个漂亮的转身,停……呵,嘴里叫道,我成功了。
和尚成功了?你成功了?我不肯放开手,又拉住和尚,说,你成了什么功?快跟我说说。
和尚一双眼睛微睁,手向下,脚向上,手脚慢慢合到一起。一分钟过后,和尚的手脚完全混合起来,分不清彼此之间的界线。
我看得十分惊呆,一步向前,抱住和尚,想帮和尚把手脚分开。我想,和尚的手脚要是这样被粘在一起,没法分开,那他今后的生活怎么过呢?
我仍在帮和尚分开手脚,仍在用力抓住和尚的身子……这是什么东西?等我清醒过来,有一样东西出现在我手里,我这会儿只有睁眼看这件东西的份了,根本忘了要帮和尚分开手脚……不对了,我看了一会儿,想起来,这件东西根本不是和尚身上的东西,我刚才是抓住和尚身上某部,帮着和尚把手脚分开来,不对了,我这会儿手里这件东西根本就是一团很软很柔的布料。我刚认为是布料在我手里,可又不对了,又不是布料了,而是变成了一本书。对,是书,翻开来看,书里纸页发黄,呵,这是一本跟佛教有关的经书,难道和尚跟我说他手里有一本经书,就是眼前这本?我原本看不见经书的形象是什么,看不见经书在哪里,这会儿我看见了,根据和尚说的,在这座寺庙里,我能看见某样东西,就说明我跟那样东西有缘,我能看见经书,说明我跟经书有缘。这下我知道崇祯皇帝叫我来寺庙是为了什么事,原来崇祯皇帝叫我来寺庙是为了让我得到一本经书。想到这儿,我朝地上跪下,恭恭敬敬把经书放入怀里,我就这样怀揣经书,紧闭眼睛,慢慢让自己从寺庙里飞出来,最后一直飞到崇祯皇帝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