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衷忙问她乳母:“外甥女是怎么了?可请了太医来瞧?”
那林奶娘站起身子,陪笑道:“可是天有些寒温不定,姐儿昨儿睡的不大安稳,我去禀了奶奶,奶奶说她年岁小,不好总抱着药罐子,也没请太医,只是先看着罢了。”
秦衷眉头一皱,摸了下大姐儿的额头,仔细瞧了她,确实不过只是精神弱些,并无旁的不妥,便笑道:“这丫头虽娇惯了些,时常有个头疼脑热,可得求着林姐姐多多照料,将来少不得这丫头的孝敬!”说着,他又心头一动,便去与秦可卿说话,道:“总见外甥女时常生病,却想起听家里的老人说的话——听说这些小孩儿体弱些,魂魄便生的不稳当,若使得家里亲近的男子的贴身物件佩戴了,许能瞒过那些鬼判。”
秦可卿柳眉一皱,问他道:“当真?又是什么个理儿?”
秦衷道:“还有什么理?不过混淆了男女,瞒神弄鬼罢了。”
此时却有个尤氏的小丫头来请他过去,秦可卿只好啐他道:“你如今也是读了两本书的哥儿了,怎地嘴里仍是这般没个轻重?若再混说,仔细我告诉父亲去,揭不下你的皮!”
秦衷起身笑道:“我父亲可疼我呢,哪里就舍得揭我的皮?我是当这是正经话的,外甥女既然没个兄弟,我便回去将我当年戴过的项圈、手镯子送过来。”
说着,便与秦可卿、贾蓉二人告辞,去往尤氏那里,照例是一番亲近。秦衷问道:“太太既然忙碌,何必要搭理起我?”
尤氏方搂着他腻了一时,这才打量了他的打扮,见其一身新衣,脚上穿着她做的新鞋子,眉目如画,神彩飞扬,身条抽高了好些,越发似个贵胄公子,心里喜欢的紧,便笑道:“你这泼猴儿,嘴里越发不成体统,叫你老子听了,保不齐又是一顿好打?”
秦衷笑道:“太太何必如此?若我挨了打,还不知你们要心疼成什么样呢,偏还要拿话吓唬我。”
二人一番取笑,尤氏便道:“我只听你说说话,才有趣儿,成日家里腿脚奔忙,也不知忙些什么!”
秦衷听她抱怨,忙问:“太太是有什么烦恼不成?”
尤氏略一犹豫,便叹道:“还能有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秦衷笑道:“难念便交了别人去念,难不成事事却定要你亲自操心的?转眼大姐儿若长大了,又多了个人孝敬你,且说论理也该多使唤使唤我姐夫与姐姐,他们年轻人精神气长着呢!”
尤氏微微一笑,叫人拿了鲜果子来,说道:“家里的事,哪件不要我亲自操心?到底没老到享福的时候。头一件,婚姻嫁娶便是难为人的事。”
秦衷心头倏然一窒,道:“我之前听人说太太有一双妹妹,莫不是为了她们?”
尤氏却笑道:“这却不是,我二妹早有了人家,三妹却年岁还小,她们女儿家的,只等着人上门来求罢了,我却是不急的。”
秦衷再一想,问道:“府上除了蔷大哥哥,却再没别人了。”见尤氏点头,便又笑道,“若是蔷大哥哥,却也无需忧心的。但凭蔷大哥哥的品貌,谁家的太太不愿意将女儿托付呢?只是他比我姐夫小了那几岁,还是个小孩性子,又正在读书,何必早早着急?”
尤氏便道:“你不知道,若说蔷哥儿的品貌也齐全,只是婚姻大事,难免有些挑拣。蔷哥儿如今寸事未着,身上又没个体面名头,正经的大家闺秀瞧不上他,略贫寒的你珍老爷又不喜,可不叫我为此……”
秦衷道:“太太是着了珍大老爷的当了,谁家相媳妇,不是先紧着品貌,却看家世呢?我猜他不过是嘴上说着罢了,若真有那家里的齐整女孩儿,你相看准了,难道还怕他不点头?蔷大哥哥到底年纪小,太太唯以品貌佳好为准,只慢慢忖度亲戚世交家里的小姐罢了。”
尤氏听了,果然一想,自然安慰。
秦衷怕叨扰了他们家的繁忙,便告辞而去,见时辰尚早,又往街上闲逛,偶有一家酒馆,透着窗户瞧见楼上几个纨绔,其中一个,正是柳湘莲,他忙也进了酒馆里去,寻了间厢房,遣了陈玄去请人。
一时,柳湘莲微带了酒气进来,笑道:“秦兄弟,难得巧遇,你可好?”
秦衷笑道:“你先坐着,饮杯茶水。今儿可喝的不少,却是朋友间有什么喜事不成?”
柳湘莲道:“前日见了你,却未多言,难得有今日,不若随我入席,也叫你认识几个朋友。”
秦衷道:“你可真是喝得上头了,你的朋友难道我不认识的?我却问你,前日听你说与那韩奇割袍断义了,虽不是骇目惊心,却也叫我唬了一跳,你若当我是朋友,便老实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柳湘莲一听,眉头一皱,冷笑道:“合则来不合则散,本就是乌合之众,难道还有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吗?”
秦衷仍想不依不饶,但又想起另一件事,便道:“朋友之事,确是以投缘为重不错。你这样的年纪,正该想想将来,我与说一件事,你要听不要听?”
柳湘莲方才提起韩奇已是满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