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按下此事,故此才瞒下贾琏亲母之事,好歹留下个杀手锏。只是为儿孙不蒙受连累,按下不表不失为权宜之策。贾母又道:“放印子钱这宗最紧要,高利盘剥举家受牵连,况这种钱有损阴德,妨儿害孙。”贾母思忖一会子道:“这事还得琏儿去料理更妥当。凡有字据者,利钱一概不要,本金能收则收,不能反本便罢了,必将这事儿抹消了才好。”
众人皆明大理,亦觉这般处置最妥当。
凤姐却道:“老太太,要我说连本金一并罢了。咱们家不缺这几个钱,没得让人卖儿卖女的,只当为子孙积德吧。”凤姐深知,这印子钱本金乃王氏私房,反正不是公中的钱,乐的做顺水人情。
王氏听说,竟推开了锦青,张口咒骂:“烂了舌头的娼妇,横竖不是你的钱,你倒乐的做好人。你个五鬼分尸不得好死的…….”王氏越骂越癫狂,五奶奶忙和锦青抓住堵上嘴。
贾母拉着凤姐的手道:“凤丫头莫气,老祖宗给你讨回公道。印子钱的事儿,你家去和琏儿说了,叫他明日来一趟。”又怒目瞪着王氏道:“这会子先和你算账。妒忌杀人一宗,高利盘剥一宗,够拉去菜市口杀头了。你死了倒罢,却担着干系连累阖族,叫子孙后世蒙羞。”贾母不顾仪态,抄起床边的沉香拐棍作势要打,怎奈王氏站的远些,竟够不着。
王氏此时早不管不顾,心中将贾母咒骂几百遍,竟挣脱上前来。她且不怕告官呢,料定贾母不敢拿阖府去赌她一条命。为着宫中元春同宝玉将来,也绝不会休她出门。贾母何等人物,哪里不知她心中算计,偏不如她意,拿着拐棍狠命打下去,口中骂道:“打你个败家破业的东西,这些年竟是我惯的你这般,如今我自己收拾你。”
邢夫人见王氏发髻散了,一头的果仁糊,面上几道红印,狼狈不堪,忙将王氏拖后头道:“老祖宗仔细身子,凤丫头劝着些。”五奶奶也忙上前给贾母收拾,又同凤姐再三再四说了一车话,好容易劝慰住了。
贾母平息一会子,又对王氏恨绝道:“你大约盘算着我不敢报馆,不敢休你罢。哼,你倒乖觉,殊不知生死不难,难在生死不知。打今日起,你进碧檀轩为全家祈福修行,一概亲随丫头不许带,拨给你一个婆子使唤。往后不许见人,无生死大事一概不出门。”碧檀轩是先老太太修身祈福的地方。凤姐心中暗叹,也不过如此。
贾母喝口茶润润嗓子又道:“你的屋子往后由赵姨娘住,升她为平妻。”这才是致命一击。王氏历来看重出生,为邢夫人小门户又是填房,很是瞧不起。如今一个家生子丫头出生的姨娘竟升为平妻,与她平起平坐,还住她的屋子。
王氏癫狂嚎叫,无奈锦青与邢夫人抓住不松手,口中又堵了东西,满脸儿眼泪鼻涕皱在一处。贾母冷哼一声:“往后你除名分上是贾府二太太,再无一丝权利。除你嫁妆外,不许动用府中一两银子,这些年好好查查可有亏空,若有不明去向的亏空,拿她妆奁描赔。”贾母乃人精,知她这些年暗中敛财,如今自不肯便宜了她去。儿子是亲的,媳妇却是外人,没得偏心小儿子,连媳妇也纵的杀人放火。
贾母雷霆手段,邢夫人、凤姐并五奶奶俱心服口服。凤姐收起先前的一点小觑之心,佩服不已。老太太果真人物,击中王氏软肋,打垮她精气神,又软禁隔离,切断财路吐出贪墨,足以将王氏打进地狱。这比告官,闹的满城风雨,蒙羞阖府高明得多。
邢夫人此时一吐多年怨气,诚心拜服老太太。贾母又道:“老大媳妇,往后凤丫头管家,你也精心些,帮着照看。”这不过委婉说法,实则委派邢夫人为当家太太。邢夫人欢喜,忙应承不迭。
凤姐心知,王氏失势大房起复,往后只要万事小心些,也能保的百年基业,可谁又知往后还有多少磨难等着她们呢?此刻倒也愁不到那么远,好歹先欢喜些,忙道:“老太太,我年轻不只事,往后还是请太太多看顾我些。若得老太太指点,我便如虎添翼了。”这话奉承的贾母舒心,把那王氏的糟心气去了一些。
王氏闹腾累了,瘫在地上嚎哭,堵着嘴只发出呜呜声。贾母也觉疲累,命五奶奶出去唤进鸳鸯来。鸳鸯此时虽小,却已是贾母心腹大丫头,她进来见此景不免惊心。贾母吩咐道:“鸳鸯,找两个人将你二太太悄悄带去碧檀轩,往后她便在那里祈福修佛了。传黄嬷嬷晚间来说话。”这黄嬷嬷乃贾母跟前老嬷嬷,虽比不得赖嬷嬷有权势,却一辈子忠心耿耿。
鸳鸯得命而去,不一会便唤来玻璃同锦青一起悄悄带王氏往碧檀轩而去。贾母见安排妥帖,精神顿时夸下,恹恹欲睡。邢夫人见此景,忙招呼凤姐下床,伺候了贾母睡去方领着人退出卧房,在贾母内阁间里歇息一会子。邢夫人知,详知此情的丫头唯有锦青,老太太未必容她,悄声儿对凤姐道:“锦青怕是留不下了,你给寻个去处。”
凤姐倒觉未必,锦青知贾府这些秘辛,老太太未必肯让她出去,若真出去倒是好事,她正有些盘算需用人呢。锦青虽娼门出生,却很有几分气度,与其当丫头伺候人或收房做小,不如出去做另有一番光景的好。
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