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将军看出什么门道没有?”杜审言在一旁平静地问着,但那语气中却分明夹杂着不易觉察的幸灾乐祸。瞅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堂堂三品云麾将军,这个来自于北海的落魄书生竟然凭白生出一种戏谑的快意。
“嗯!的确有点儿不对劲——”尉迟斌像是在说给自己新收的行军参谋,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大军压境、兵临城下,本来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但端王来信的口气却并不那么急迫。而端王妃这封密信却显得更加不同寻常——王妃给各地守备发密信本就是大忌,但她却在信中一反常态地要求暂缓进兵,这也是本帅搞不明白的地方!”
“将军能看到这点那就对了——”杜审言紧悬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他一反刚才的神经兮兮,胸有成竹地说:“如果不出所料,各地的守备、总兵估计都收到了这两封密信!并且——”
“快说啊——并且什么?”
似乎是在故弄玄虚,但却又更像是担心自己下面的一番话炸晕会这个刚刚跟定了的新主子,从而导致自己小命不保!杜审言瞅了半天,直到看清楚尉迟斌的眼神满是急切,确定他的态度是十二分的真诚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说:“并且在下认为,至少有一多半的守备和总兵都会按兵不动!”
“啊——”尉迟斌更加惊骇了,他没有想到两封信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玄机,更没有想到面前这个新任的随军参谋竟能如此言之凿凿。惊骇片刻之后他才喃喃地说:“不会吧!各地的守备和总兵都是皇上一手提拔任命的。承受皇恩却怎能临阵倒戈、见死不救?”
“哈哈哈——”杜审言又是一阵大笑:“将军如果不信请拭目以待!并且杜某敢断言——”他看着将信将疑的主子斩钉截铁地说:“端王妃的第二封密信不久之后就会送达,并且这些按兵不动的人都会成为她的座上嘉宾!”
说到这里杜审言忽然抱拳深深一揖:“杜某先提前恭贺将军了——”
他的这一举动反而使还在懵懵懂懂的尉迟斌更加迷惑起来:“先生这是何意?我现在正是左右为难,又有什么可恭喜的呢?”
“在下恭喜将军不久之后就会成为开国重臣!尉迟将军你想啊——一旦端王得了江山,你们这些坚定站在他这一边的人不就成了开国元勋了吗?”
“哦——”直到此时尉迟斌才恍然大悟,他忙上前深深一鞠躬:“先生真乃旷世奇才啊!如果不是先生一番教诲,我尉迟一门险些万劫不复呀——”他一下子按住要作势站起的杜审言:“先生莫起!请受尉迟斌一拜!”
既然堂堂三品守备给自己行礼——眼看着自己的目的也已经达到,这杜审言也不敢再托大,他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将军千万不可行此大礼!这不是折煞杜某吗?”
尉迟斌仍未落座,他依然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敢问先生!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怎么办?”显然经历了刚才的一番唇枪舌剑,这尉迟斌早把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当做救星了。
“将军莫急——”杜审言微微一笑,他竭力压制着内心的狂喜:“将军当下只需要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转眼又是深冬时节,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毫无征兆地下了三天三夜,整个锦城一夜之间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新建的端王府邸安静地坐落于整个皇城的东南角,红砖碧瓦勾连着连绵起伏的飞檐云脊,雕梁画栋在积雪的掩映下煞是好看。
“福顺!本宫交代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身慵懒的端王妃双眼微闭躺在宽阔的绣花锦榻上,手里抱着的纯金手炉在窗外白雪的映照下更是熠熠生辉!紧握象牙梳子的侍女春桃站在身后,小心侍弄着她如云的秀发。
“禀告娘娘!都按您的吩咐办好了——”虽然经过戚滢菀的暗示,这春桃也明白自己就是这小管家的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躲着他了。但这杨管家还是不敢众目睽睽之下贸然造次。——毕竟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王妃,调戏王妃那可是死罪啊!
端王妃没有像以往那般微笑赞许,只是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这可是富顺亲自去办的!其他人去我不放心,怕误了娘娘大事!”这杨管家似乎也感觉到了戚王妃的不满意,忙又低眉顺眼地补上了一句。
“我说的不是这个?”女人忽然睁开微闭着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个男人:“我想知道的是,这十路勤王大军。有几路按照本宫的意思停了下来,又有几路不怕死的还在往这里赶?”
“这个富顺早帮娘娘理清了——”等在对面的杨福顺早有准备,他忙从袖筒中拿出一个小折子,开始照着上面细细念来:“根据小的安插的眼线来报——这十路亲王大军中,云阳、五溪、巴东、龙城、广汉、北海和白水都遵照王妃的密令停了下来。只有永平、后江和关西三路兵马还在往锦城赶来!”
“哦——”端王妃这才长出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到了肚子里——十路兵马有一大半都听从了她的吩咐,就剩下这三路不要命地成不了什么气候,等时机一到本宫叫他们一个个见阎王去!
“辛苦你了!杨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