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看着面前浑浑噩噩的草包,气儿更是不打一处来。他一下子冲上前去对着这个还在支吾的老幕僚就是一脚:“妈的——平时那些溜须拍马的聪明劲儿都丢到哪儿了!”
被踹翻的赵平好半天没有起来,他就那样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或许是真得疼痛难忍,也或许就是要装死狗免得爬起来再次被踹到。
“没用的东西!还不爬起来滚一边儿去——”尉迟斌看着这群平时口若悬河、夸夸其谈,但一到节骨眼上就一个比一个怂的幕僚,忽然一股强烈的怒火冲上脑门:“滚!都统统给我滚——”他猛地抓起案几上放着的佩剑,随着“铮”的一声金属脆响,接着是寒光跃动,敦实的花梨木案几断为两截。案几上的茶壶茶碗儿、文房四宝瞬间散落一地。
仿佛是得到免死金牌,一干幕僚一下子跑得干干净净。平静下来的尉迟斌猛地抬起头,却看到除了卫兵和侍女之外,还有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你怎么还不走?”将军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人——说实在的他已经记不清这个人姓谁名谁了!
“在下之所以不走,自然是有话要说!将军如果不分青红皂白赶走身边所有的人,怕是再也没有人帮你解开身上的疙瘩了吧!”那人微微一笑,竟露出一口煞是好看的白牙。
“哦!”或许是他的一番话起了作用,这堂堂从三品的云麾将军竟开始细细打量面前这个人。
这男人年龄并不算大,至多不超过三十岁。他身高七尺,穿一袭褐色长袍,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目若寒星,眉如刷漆。猿臂蜂腰,胸脯横阔,气定神闲,声若洪钟,有吞吐凌云的气概。
本帅咋不记得我这府上有这号人呢——尉迟斌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瞅了许久,也没有想起来这家伙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我咋一点都不记得你呢?”
“将军日理万机,自然不会记得在下——”这中年文士微微一笑:“何况记不记得并不重要,只要将军能听完在下一番话就够了!”看着尉迟斌满脸的疑惑,男人再次柔声说道:“看刚才的阵势,将军的麻烦也只有听从杜某才能解决了!”
“哦——”尉迟斌更加疑惑不解了,他不明白这突然蹦出的小子怎么会夸下这么大的海口!但一想到那两道截然不同的诏命,也登时无可奈何起来——平时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一帮家伙全跑了,不靠他有靠谁呢?
——也罢!先听听他说什么?如果说到点儿上那岂不是更好!如果信口雌黄、乱说一气,再用鞭子抽他也不迟呀!
想到这里,尉迟将军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个男人,看了好一会才低声说道:“那你说吧!敢有半点儿胡言乱语,看我不用鞭子抽你!”
这文士却并无半点儿要说的意思,只是微笑着看着面前像铁塔一样的尉迟斌。
“怎么不——”尉迟斌又想大喊,却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猛地大手一挥:“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召见不得入内——”
众侍女和护卫随着云麾将军的命令鱼贯而出,看着他们消失在门洞深处后,尉迟斌才低沉地呵斥出一句:“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中年文士微微颔首,竟在尉迟斌注视下自顾自地转悠起来。
“快说呀——”直到尉迟斌又催促了一句,他才缓缓说上一句:“在下认为将军可按照后到的诏命按兵不动!”
“啊——”尉迟斌没想到这家伙一上来就给自己出了这么个主意。但他毕竟是指挥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的一方守备,虽说平时做事粗暴、麦秸杆儿脾气一点就着,但是在这当紧关口还是能够沉静下来。他压抑着满腹焦虑,依然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你让我这样做,不是想让辅政王治我个拥兵自重、图谋造反的大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