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碧波春意暖,扫尽寒霜雪满天。
这满园春光依旧,之前那飞雪漫天、刃光纵横的场景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李惇和江莫尘并肩站在池塘边,各有所思。
这样的情景已经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从彭长青带着绿绮离开时开始,画面便如同定格一般没有变化。
良久,李惇轻叹一声,拿起身旁的凝雪剑,手指轻触剑锋,问道:“王弟可知此剑来历?”
江莫尘答道:“臣弟不知。”
李惇回头看了一眼,轻声道:“这把剑来自沧澜宗。”
闻言,江莫尘只觉得心头一痛,心中已有了大概的猜测。
师父云逸子出自沧澜宗,当年被逐出师门之时曾留下了一把剑,名曰‘悲雪’。作为云逸子的徒弟,这件事情江莫尘是知道的。难道……李惇手中的这把剑便是‘悲雪’?
果然,李惇接下来说的话与江莫尘所猜测的如出一辙。
云逸子天赋极佳,却终日痴迷音律,修为不进。就算如此,他在沧澜剑法的基础上竟自创出堪比‘千里飞剑’和‘寂灭’的一招剑法,名曰‘悲雪’。而他的随身佩剑也因此凝聚了‘悲雪’的剑意,进阶成为一把上品灵剑。江莫尘初拿此剑便能够领悟其中剑意,此刻看来也是理所应当。
李惇说话间一直盯着江莫尘,除了最初从这张脸上看到一些惊讶的表情外,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眼前的这个人完全变成了一个面瘫,完全看不到一丝情绪上的波动。
看到一个这样的江莫尘,李惇顿时感到一阵疑惑。关于江莫尘这些年的经历,要想查出一些事情并不难。不过所能查到的也只是一些陈年旧事,近一年间在这对师徒身上发生的事情却怎么也查不到。
云逸子不知所踪,江莫尘孤身一人来到长安,竟摇身一变成为了泰康王失散多年的儿子。如此戏剧性的结果,任谁看来都是刻意安排,假的不能再假,然而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野小子如今的身份。有紫宸崖上的那个老怪物作保,泰康王更是坚信不疑,就算江莫尘真的与泰康王毫无关系,说出去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会信。
暮色中的风夹杂着几许凉意,在昏暗的光线下,两人眼中对方的表情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李惇将手中的剑递给江莫尘:“亶王弟,这把剑需要一个主人。”
江莫尘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道一声谢,接过了悲雪剑。这把剑是师父的,睹物思人,难以割舍。
虽然还不清楚李惇赠剑何意,但是他却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李惇或许查到了云逸子是他的师父,或许也猜到了他是一个冒牌郡王,然而这又能如何?
看到江莫尘收下了悲雪剑,李惇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开:“为兄听说泰康王叔过几日便会去上官家为王弟提亲,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江莫尘有些意外,点头说道:“殿下的消息果然灵通,臣弟也是刚刚得知此事。”
“不知王弟可否中意这门亲事?”
“上官姑娘才貌无双,臣弟自然中意。”
闻言,李惇讪讪笑道:“那上官婉晴可是一只小母老虎,王弟若真要娶了她,那可有得受了。”
江莫尘无奈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真是如此,臣弟也只能受着了。”
“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难道破坏这门亲事就像我的性格了?”
“若想退掉这门亲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殿下想让臣弟拒绝这门亲事?”
闻言,李惇笑了笑,开口问道:“王弟觉得这天香阁如何?”
江莫尘的思绪此刻还停留在自己的婚约上,听到李惇的问题,顿时一愣,脑袋有些发懵:“臣弟第一次来此,不好妄加评论。”
李惇拍了拍江莫尘的肩膀,亲切道:“无妨,为兄带你四处走走。”
夜色已经渐渐笼罩下来,增添了几分阴冷。江莫尘静静跟在李惇的身后,听着他的讲解,愈加感到震撼。
这天香阁之中的建筑,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此刻已经开始怀疑,此前穿过的那些暗门,那些柳暗花明的院落小阁,只不过是展现在他眼前的冰山一角罢了。
世间的阵法奇术之中,有一类阵法可缩地成寸。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看似一寸天地,却是别有洞天。
天香阁的面积在这坊间并不算大,一座三层前楼,四五座院落,仅此而已。然而,江莫尘跟在李惇身后一个时辰,穿过的院落十余座,每一座院落之中庭宇阁楼、花园水榭,应有尽有。每一座院落,若想要细致地游赏一遍,没有一炷香时间恐怕根本无法完成。
一个院落连接一个院落,没有察觉到法阵凝聚的灵气屏障,也没有任何突兀的感觉,仿佛这些建筑也都是真实地建造在这里,这一切都是浑然天成。每穿过一座院落,他心中惊骇的程度便会增加几分。
这些法阵相辅相成,如同九宫连环一般环环相扣,最终又会回到原点。若不是提前知晓其中的蹊跷,并一刻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