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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众生而言,晨曦时,太阳可以照射到的一切——叫做世界。
然而光芒四射的同时,也一定伴随着阴影。天边的云彩有影子,云下的橡树有影子,树下的马儿有影子,马儿吃的草儿有影子,草儿扎根的尘土也同样有影子,万物皆影。
然而,光影的世界里却绝对找不到相同的影子。因为带来影子的事物并不相同。亿万年来,我们所知道的是,越庞大的存在,就越能沐浴更多的光明,同样,也越能掩藏更多的黑暗。人们管这些阴影中的黑暗,叫做——‘隐’。
天元正史三千年,人类的世界中自然不乏庞然大物,而其中一些依靠血脉传承的存在,被人们称作隐世家族。巽臣,就是其中之一。
就像莲花不止一种,总有莲花会生长在崇巅峻峦,这样的莲花叫雪莲;就像骏马不止一匹,总有马儿会流出赤色的汗水,这样的马儿叫宝马。所以,每日一样需要吃三顿的人们其实并不一样,总有那么几个特例独行、值得被人记住的存在,他们,通常被称作明星。不是供人娱乐的明星,而是人类无边的历史大幕上那灿若明星的明星。
巽臣家的明星,叫做巽臣天野。
少年时代的巽臣天野和家中其他的年轻一代同样的天资卓著,只是如同所有人类的明星一样,那个时代的天野,总是显得无比的平凡……直到——他把巽臣的当代家主以及元老会的所有人都杀了。
没有人知道原因,或者知道的都死掉了。但事情不会就此结束。
当一个组织的上层突然死光时,就好比一头恐龙的大脑瘫痪了,这个时候,老鼠和蚂蚁都可以吃掉它。
巽臣的大脑瘫痪了,于是全世界的豺狼虎豹、恶魔小丑都心动了。它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踏上了打秋风的道路,然而事实上,他们只是可怜的前哨和炮灰,虽然老鼠和蚂蚁的确有能力吃掉动弹不得的霸王龙,但那块儿最大的肉,一定属于自己的同类。所以,这场打秋风的带头大哥定然不是这些小丑们可以领悟的存在,因为这位大哥是与巽臣同样可怕的隐世大家,甚至还有那最恐怖的地元会。
总之,当一个原本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存在突然衰弱到不可一试时,贪婪也就成为了最锋利的手术刀。而那些不可一世和不可一试的贪婪的投机者,也就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巽臣家,他们毫无疑问是来分蛋糕的。
所以,他们也就毫无疑问地被当作蛋糕给切掉了。
三天后,地球上少了六支世家大族,而地元会的十二长老席也空出了三个位子。
没有人知道,这些人被巽臣天野砍掉脑袋的最后一刻是否会感到后悔。知情的人只知道,那三天三夜的时间里,有逾五十万的人类被同一把剑夺走了性命,鲜血四溅,染红了天上的流星。
这,就是流传后世、成为万千家长吓唬不听话宝宝的‘赤之流星夜’。
自那以后,一个十岁的孩子成为了巽臣的新一代家主,而巽臣天野则埋身于黑暗默默地守护着新的巽臣家,直到他再次失去了踪迹,直到……名为莫少邪的巽臣天羽,来到了他的面前。
爽利的风拂在两人的靥上,对于莫少邪的问题,巽臣天野不做答复,只是依然凝视着山川草地、飞云巨瀑,就好像那里有着看不完的美丽。
“这里是第三大陆的一处秘境,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试着去找一找。”
“我的兴趣是——”莫少邪回身看向他,平静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巽臣天野看着远方的飞流直下三千尺,感受着云卷云舒的丝丝惬意,自顾自地说:“我在想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原本应该是场意外,我幼时意外地被人重伤,然后意外地死里逃生,结果意外地找到了这么美丽的所在。意外,意外,意外,都是意外,所以……也就都不是意外了。瞧,没有意外。”
他转过身,看着莫少邪,伸开双臂拥抱着清风阵阵,闭上眼睛再睁开,满心陶醉地深呼吸,虽然看不到口鼻,但人的情绪往往是从双眼流露。然而,那眼中并不是赞叹,而是恼怒,然后是无奈,然后是无力,然后是无解,然后是无所释怀。最后,才是迟到的原来如此。
他说道:“既然不是意外,那就是注定的。注定的东西,叫命。天命神殿……,就是所有人的命。”他盯着莫少邪的双眼,说道,“包括你的命。”
“所以你才到这里来?……那么,”莫少邪皱起了眉头,“我的命是什么,难道不是找到你,难道不是拿回那两样东西?”
“你?找我?”巽臣天野说道,“这是个笑话你明白的。……你的命,早就已经开始了,就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
呜呼——,一阵清风袭过,草叶上的露珠滴溜溜地滑落,再也映不到旁边两人的身影。暖风蓦然冰凉起来,不知是何缘故。
“我知道……”莫少邪看着他,“那么,你的命在哪里?”
“这个……你也是清楚的。所以抱歉了,让你大老远来一趟却……”他平静地看着他,讽刺地说,“杀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