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淡淡说道。
“也是。”
稍稍停顿，林缺继续道：“我的酒，就不信他们还能喝到，仅此一家，而且还算是古法密方作的酒。他们再有钱，难不成还能喝到？”
两人对视一笑，举起酒坛来，轻轻碰击了一下，各自仰头。清冽醇厚的酒液从坛沿处流出，流进了等候的嘴里，嘴角，下巴。
不知酒滋味，也没有那种小瓷杯的文雅，不是品酒，也不是饮酒，是喝酒。只为酒入喉，至胸口，腾跃而出的那股畅快，沸烈。
“爽。”未明和林缺不约而同的赞叹了一声，伸出了手，将嘴角下落的酒液抹去。又是一仰头，大饮了几口。
“屋顶是个好地方啊。”未明抓起几颗花生放进嘴里，边吃着一边说着。“风好，景阔，还有天为被。”
“在长安我只做四件事。”林缺饮了一口酒，道。
“酿酒，卖书，喝酒，看烟花。”
一本正经的语气，竟让人生不出任何调笑的心思来。也不应该是调笑，而是羡慕才对。
就在说话的当下，这半夜墨黑的天空，突然绽放出了光芒。各色的颜色，在天空中炫丽开放，迷了这一刻还醒着的所有人的眼睛。即使隔了很远，未明都还可以感觉到那繁华多彩的气息，轰然破碎出的美丽无暇的灿烂。
他们没有再说话，沉默的喝着酒，沐浴着远处正在下落的烟花雨，色彩缭乱中的光影，轻柔的落在远方寂寥的身影上。在光影重叠的刻，月光下面的阴影处，落了两个影子，并肩左右，一坛浊酒。
沉默的看着。长安城里，几乎天天都在下雨，下着烟花雨。在画舫外，河道边，在人声鼎沸，笙歌不止处，处处可见炫烂的花在开放，明亮的雨在漫落。在夏日，这几乎就是每天长安城夜里面，必见到的景色。
一场烟花雨。
一场带着颜色，各色云烟的大雨，在天空开放着各色花朵。灿烂，美丽，给人无尽的暇想，亮了一片夜空。
未明又灌了几口酒，双颊泛红，盯着眼前的烟花许久。是和酒气一同吐出，遗落在空气里面的话语，“烟花亦冷亦灿烂啊。”
他伸出手去，却终究没有抓到盛开的烟花，而是看着流光从指缝间溜走。一滴一点，落在了更深遂的黑暗里面。冰冷黯淡之下，越渐有更多的灿烂出现，又黯淡下去，循环往复，似没有终止一般。可没有谁会认为，烟花没有终点，它开放仅仅一瞬，就要烟灭，再多的烟花，灿烂的不过是一个瞬间，最少一瞬间，最多一个夜晚或一天。可那是无数的烟花堆叠的，任谁也没有办法去让那美丽一直停留于一刻。
叹了声气，收回了手，未明捧着酒坛往嘴里面狠狠灌了几口，入喉的冰冷，化成一股灼热，在他的胸口燃烧起来。化成股情绪，直入胃里，到了心里，身体里面每一个细胞都在沸腾颤抖，在酒液之下呐喊长鸣。
烟花与酒，其实和人也一样，灿烂黯淡，浓烈清淡，都是人生。一次烟花，与一坛酒也没任何不同，最后都是被消逝，不过前者是用来看的，后者是用来喝的。都于平淡中沸腾，震荡视觉味觉。
坛中的酒空了一半，天空中的烟花也放到了一半，未明抬起了头来，继续看着远处绽开的花朵，与林缺碰了碰肩。
“喂，其实我们还是有机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