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的时候，太后就已经觉得不妙。
千程从来都觉得自己脱离了她的掌控，从小到大独自在家，小到自己找到去学校的方法，大到决定自己的未来前程，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参与。
然而，千程从不知道自己第一天上学的时候，她跟了女儿一路。更不知道，在千程自己开始决定要放弃大学去韩国的时候，是她打电话给allan和chad，拜托他们让女儿有勇气去为梦想而奋斗。
千程也不会知道，她根本一开始就知道女儿会签下哪家公司，她假装没有站在女儿的身后，却一直都在对方身边设下一个无形的围栏，将外围的一切丑陋和恶毒拦在外面。
她叶之熙的女儿，只要做一个最单纯的艺术家就好。
而她叶之熙的女儿，她的叶千程，也就如同当初父亲给的名字一样，鹏程千里，让她是如此的骄傲。
一打开门并没有想象中的酒味，让太后稍微放下心来。
屋内的灯仅亮了几盏，几乎从来不会被打开的电视机被打开着，还被调成了整栋房子都能听到的音量。而画面里，竟然是电视购物的广告……
借着灯光，太后摸索着来到电视机前，正打算关上电视，却发现沙发上躺了一个人影。
她的宝贝女儿，就这么躺着，穿着夏天从不会穿的长袖睡衣，哆哆嗦嗦紧咬牙关地躺在沙发上。
几步并作一步，太后伸手探上女儿通红的脸庞，几个月不见，她已经比记忆中消瘦太多。原本有些肉的下巴，现在已经尖得让太后心疼得像是心脏紧缩成了一团一样。
更不用说，触手那火热的温度了。
“你来了？”发烧时的沙哑声音，让千程无比骄傲的嗓音变成了如同砂纸一般：“我好想你啊，妈妈。”
这是她成年之后，不，是16岁之后，第一次向母亲撒娇。
也是那么一句话，瞬间让女铁人一样的太后鼻子泛酸，眼眶都有些微红了。她小心地坐在沙发上，轻轻将女儿的头抬起，放在自己大腿上。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失恋而已，叶千程，你也太狼狈了。”她后悔劝女儿认真了，后悔当时在见到那个臭小子之后，劝女儿要勇敢付出了。
“不是失恋，只是伤口感染了。”蹭蹭太后的大腿，记忆中的味道一直都在，让千程忍不住心安。
“又去纹身了！？”语调拔高，太后却还是轻柔地抚上千程的额头，显然还是心疼多过气愤：“被你爷爷外公他们知道，你就死定了。”
见千程没有多说话，太后开口：“纹在哪里了？”
即便发烧发得身子无比沉重，千程还是拨开衣服同时扯起裤脚……
胸前，心脏正上方，四个字的中文被设计得如同花蔓一样缠绕在肌肤上，黑色的颜料和精致的纹络，让整个纹身看上去无比华丽震撼。
然而，最让人震撼的，还是那四个字。
至死方休
这是怎样的勇气，怎样的气魄……
而她脚踝上的图案，显然比胸前这个和死有关的，有些哥特感觉的纹身，则是完全不同风格了。
用细线勾勒出来的飞马造型，就连翅膀上的羽毛都细致无比。这样的图案，与普通纹身相比，已经完全是进入艺术的作品了。昂扬的马首，舒展开像是能遮蔽天空的翅膀，简单却精细的线条，比起普通纹身师的作品，这个在有限位置能如同无限大一样的纹身，就像纹身师自己说的一样，展现了他最高的水平。
对比起胸口上的华丽精致，这样的奇幻风格，如同童话般美好。
“很不错吧……不愧是世界顶尖纹身师，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和他学习。”沙哑着嗓子，千程低头看向自己喜爱的纹身：“他已经不接新人了，只接受好友和熟人的单子。我进去的时候，那家伙还要我秀一下之前的纹身，才肯帮我做。”
“只可惜，脚踝那里位置太小，而且因为我走路的时候用力太大，伤口感染了。”遗憾地看着那个美是美，周围皮肤却肿得老高，如同扭伤了一样的脚踝……
除此之外，只隔了一天的两个纹身，也让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彻底被击垮。原本纹身师都要拒绝了，却还是她死皮赖脸地求着，才肯答应帮她纹第二个纹身。于是，果然不出意料地，她因为感染和原本就有的虚弱，彻底发起了高烧。
只是，在面对千程这样，有些奇怪的滔滔不绝时，太后只说了一句话。
将女儿重新按在大腿上躺下，她低头看向千程，眼神和语气都是再严肃认真不过的样子，这样的认真，千程自己都觉得仿佛好多年都没见过了。
“那么爱他么？”
……
能感觉到千程瞬间粗重了的呼吸，太后轻轻按着她的额头，抚着她的长发。这也让正面仰头看着母亲的千程，忍不住转身将脸埋在母亲怀里。
温热的感觉，以及熟悉的味道，再加上那么多年母女间很少有的亲密，让她越发地沉默。
“我很高兴。”
一边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