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焉知在家之乐?岂不知佛家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她顿了顿,见法海仍无退让之意,不由得牙一咬,心一横、“大师铁石心肠!如此,我也无话了!”她扔下长剑,抬手结起咒印,口唇急动,开始召唤方圆百里的水族。
白雾蒸腾中,钱塘江沸腾起来了。江潮怒涨,直冲半空,只片刻间,大水便循着她的指引,如狂风过境般直扑金山而来。
仙人,您身上好冷......您一定很孤单......突然自脑海深处响起的声音,令全力操纵水势的白衣少妇霎时间闪了心神。
是谁?谁在说话?
少女的手缓缓滑下,眼神终于涣散。
仙人,有我在,您就不会冷了......
少妇捂住了心口,心好疼,仿佛被人生生撕裂了开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她仰起脸,记川之水没过她的身体,冲进寺里。
丫头,去找记川吧,阳世的某一条河流,有你全部的记忆。
背着这份执念转生的她,却在一路寻至青城山时意外地被梨山老母点化,从此开了慧根,自悟修行,可也在那一刻,她心中始终回想着的声音,亦彻底消失了。
“你通体纯白,便姓‘白’吧,为师希望你日后修行,无论成功与否,都要谨记素性贞良。”梨山老母慈爱地抚摩着她的头顶,“从今而后,你便叫做白素贞。”
从此她有了姓名,可却再一次重重地遗失了过去。
没有一个神仙,会平白无故对你好。
大水中,法海抓住了她的手。
仿佛很久很久前便已熟识的感觉,而在每次转生时都仍追寻着关于前世的记忆,哪怕是已经不被允许的存在,并再也无法从茫茫人海中辨出那个人来。
身着佛衣的男子依旧宝相庄严,只是心不再四大皆空。千年前,他自毁修行,一场大水令生灵涂炭,只为怀中已然冰冷的她。而千年后,她做了与他相同的事,却是为了另一个人。她说,他是她的恩人,她的夫君。
而真实的故事又是怎样的呢?若干若干年前,在一个小山脚下,还是小和尚的他自一个捕蛇人手中救过了一条已经奄奄一息的小白蛇,撒腿便跑,偶遇山脚下放牛的小牧童。“快,带它去放生!”匆忙的交代后,他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很快便被怒气冲冲追来的捕蛇人逮住,免不了一顿好打。小和尚不以为意,他只是很高兴,他终于救了那小白蛇的性命。然而那苏醒过来的小白蛇,却只牢牢地记住了小牧童的体温,她想,她是一定要报答他的。
有缘千里来相会,须往西湖高处寻。观音的指点言犹在耳,于是,她在西湖断桥上遇见了他,一袭翠衫的他,温文尔雅,举手投足自成风流,他们很快相爱。
他的心已经疼得失去了知觉。
她与他拼战,只为了那段上苍误植的姻缘,而千年前的他,满腔悲苦,却在一道轮回令下生生溃散。一入轮回,万事成空,于是,他成了十世修行的佛祖门人,而她,却成了她眼中的蛊惑异类。
“娘子,救我!大师,救我!”许仙在大水中拼命挣扎。
青衫女子目光灼灼,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发生的一切。记川,竟是这样被开启了......
“离渊,你还是一样没长进呢。”她脸色复杂,看不出悲喜。“真枉费我苦心安排,压抑灵力来陪你们玩这个游戏。”
千年前也好,千年后也罢,他始终还是堪不破那道关。他望着面前的女子,小青,抑或是青裳,都不重要了。“谢谢你。”他转身走进大殿。
“喂!”青裳纳闷了,“还回去?你不要命了!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离渊么,现在的你,不过是个略通玄黄的凡人罢了!”
“轰”得一声巨响,大殿所有的佛像尽数被拦腰斩断,砸倒在地。
“仙人!”白衣少妇紧跟着冲了进来,伸手与他。她哀哀地看他,容色凄楚,如风中之烛。
他微笑,神色从容淡定。“我不是什么仙人。”
下一秒,大水彻底冲毁了大殿,一切宣告结束。
最初的誓言,终于成真。翌日,西湖之畔便多了一坐宝塔,据说乃从天而降,上天谕示:蛇妖作乱,为祸人间,故天将神塔,名曰雷峰,神将金甲,比丘镇妖塔底,于西子湖畔,为后来人瞻。
十,又见西泠下。
西泠下断桥,自古便是才子佳人相聚的胜地。该牵起的衷肠扯不断,乌篷小舟仍在摆渡,顺水,逆水,船舱总坐着超载的记忆。仿佛年少时采撷过的花朵,忧伤不可抗拒却又欲罢不能。
千年前,我们曾经擦肩,有种叫做宿命的东西,在你我之间。
他看见她时,她正对着雷峰垂泪。他撤去了上空的遮挡。
只是四月杏花雨,他想,没有油纸伞,也许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那个同人的结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