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昭容惊慌失措的躲在金雕红漆柱之后,不禁向静和看了一眼。这个少年虽然跪着哀求皇帝息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那个少年其实在笑,在嘲讽的、轻蔑的、狠辣的微笑。
庆明帝伸手去板着他的下巴:“你又求我什么?”
“臣求皇上息怒啊,”静和说,“——您堂堂一个皇上,鸡毛蒜皮的事都要靠痛骂皇后才能解气吗?既然这样皇后也不用耽误您什么时间了,耽搁了您的罗昭容侍寝,真是罪过啊。”
这话说得无比温婉,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婉若好女了。
罗昭容脑子里嗡的一响。任何人都不敢这么对皇帝说话,除非是想上午门去,想被株连九族。
庆明帝的脸色果然扭曲了,那一刻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她下一刻就要把扳在静和下巴上的手指移到她脖子上去,狠狠的掐住她一样。
“静和,”庆明帝莫天逸从牙齿缝里逼出来几个字,“——你以为明天就春闱开考了,你一只脚已经踏出京城的城门了是吗?”
“臣不敢。”
“朕可以立刻就取消你参加考试的资格,你信不信?”
静和接口道:“臣如何不信。”
庆明帝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神阴霾入骨,就像是野兽在猎食之前专注的盯着猎物的目光。静和温顺的跪着,任凭自己的下巴被紧紧的掐着,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好像完全没有马上就要被撕碎的感觉一样。
庆明帝半跪下去,拎着她的下巴,用力之大把她整个上半身都拉了过来,几乎要倾入自己的怀里去。
“静和,”他问,“你在威胁我吗?”
静和笑了起来:“臣怎么敢。”
“那你这是干什么?”
“臣知错。”
“你知道什么错?”
“臣说过了,”静和温柔的微笑着缓缓的道:“——臣见鸠占鹊巢后宫秽乱,忍不住替皇上皇后教育罗昭容谁才是这后宫之主天下之母,谁知却耽搁了皇上宠幸罗昭容,实在是罪过。”
说穿了,这人心眼小又记仇,被惹到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念念不忘着要把帐算回来。可能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向皇后示威的妃子不在少数,可能比罗昭容愚蠢天真的人更多,但是不幸的,罗昭容一次天真无知的炫耀之举,偏偏就让静和惦记上了。
庆明帝不怒反笑:“好,好!爱卿如此兢兢业业,朕怎么能不赏你?”
庆明帝猛地一把把静和拖起来,一只大手铁钳一样抓住她的胳膊,也不顾她有没有跟上,就这么连拖带拽的把静和拖到了大殿门口。罗昭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突而听见身后椅子砰的一声响,回头一看只见是皇后站起了身,又无力的跌坐在了巨大的、华贵的玉椅里。
罗昭容颤抖着开了口:“皇后……陛下他……”
皇后厉声道:“你愣着干什么呀!”
她的声音完全失却了平日里的平淡和端庄,甚至给人一种狰狞的错觉。
罗昭容脚下一软,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大殿,拼命追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