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如此,人的心对自己的诚实,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确实,同样五年的时间,能让我对一个人的爱达到根深蒂固的地步,却也能让我始终对一个热情似火的心,保持着冰心玉壶般的敬重,只因为,我的心告诉我,那终究不是我的良人。”
冷月的睫毛,投下一片沉郁的阴翳。
南宫靖将冷月拥得更紧了些,闭上双目。
“时间是最不能判断感情深浅的,就像一见钟情并不比日久生情来得肤浅与凉薄。
如果非要论的话,你对我的情,却是比这两人,谁都要长远。”
南宫靖陡然睁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冷月。冷月嫣然一笑,似乎连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转化。
“原来,早在我未进宫之前,我们就已经定下了名分。”
南宫靖一听,眼中尽是温柔的波纹,难以置信地说道,“紫絮,你真的全都记起来了。”
冷月点点头,粲然说道,“虽然,时间、身份和立场,总是让我们聚少离多,我们之间,认真说来也甚少可以令人为之动容的篇章,但这份情,珍重就在于长久的默默,以及你始终对我的理解,与放手。”
冷月的纤纤细指,绕着南宫靖胸前铠甲的蓝色穗带。
“就算我在南宫奕的身边、你在边塞关山的日子,你也不曾远离我,一如我在北明国,你深陷囹圄,却也仍想着将我带走离开。
我,幡然醒悟得太晚。”
冷月的头,更低了些。
“殿下,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冷月的语气,惴惴不安,诚惶诚恐。
忽然间,南宫靖的脸色,沉默峻冷,刚毅的线条隐藏着他与生俱来的俊美与阴柔。
“想听真话吗?”
冷月点点头,点得却是那么慢。
“如果你是说我们之间,那么,我根本就没有怪过你。
因为我知道,越是强求,反而越是不可得,就像我曾经对皇位的渴求,与其在朝中苦苦算计,倒不如远离权力漩涡,反而能获利更大。
这与你,并不能相提并论。
我只是知道,若想让你真正地、毫无顾虑与牵挂地回到我身边,就必须让你亲自去斩断那没有我的过去,那样你才能心悦诚服,才能一心一意。”
南宫靖的话,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这些话,以前南宫靖对自己说过数遍,却每每被自己嗤之以鼻,现在真正经历过了,才知道此中的深意良言。
“如果你是说,战争的事情。”
即使南宫靖再怎么掩饰,冷月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恻隐与悔恨。
“我是一名军人,以你现在的身份而言,我更被侵略国的将领。
就算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介平民,连天的烽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吞噬掉如此之多的性命,又怎能无动于衷?
人命都说军人无情,但恰恰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军人才更有资格谈论生死。
何况,这些死亡,更是你我造成的。”
南宫靖说得有些动容,眉峰紧蹙。
“之前我以为,都是你的责任,现在想来,我的责任恐怕更大。
如果我能成功劝阻你,如果我能够在知道你的计划之后能在西商国的北面构筑一道防线,如果我能够快些摒弃满脑的愚忠早日起兵,甚至于如果我当年不离开麓都而坚持在你的身边,或许今时今日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南宫靖说得恳切,冷月即使想反驳,也插不上话。
“所以,我有怪你,但我同样,恨自己的无所作为与无能为力。”
南宫靖垂下双眸,将有些松了的披风带子,系得更紧了些。
南宫靖和冷月,相视一笑。
“好在,现在你已经回来了,真正的,永远的回来了。
真好,好到我不知道我应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
南宫靖注视着冷月的眼睛,恋恋不舍。
“现在,就让我们这两个罪人,来好好地赎我们的罪吧。
我决定,听从你的劝告,罢兵,不再西进,只不过我有条件,麓都必须归还我西商国的人民。”
“我可以答应。”
冷月显得信心满满。
“之前我本来决定将你们西商国三分之二的疆土统统划去,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只要有你的存在,北明军的占领恐怕永无宁日。
所以,我决定连同麓都在内的十座城池交还给你。”
“紫絮原谅我,我爱我的国家,如同爱你一样。”
冷月轻轻说道,“如果一个连国家都不爱的人,那么他就不配说爱。”
南宫靖再一次,抱紧冷月。
“真希望可以赶紧远离战争,带你去过真正自由的生活。”
冷月忽然声音一低,“只怕,还要等上些许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