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抽你一支好烟,你们看我不起!”他伸出短而粗的手接过张建军递过去的“黄金叶”牌香烟,嗜烟如命的家伙,点燃香烟后猛吸起来,一口气就想把香烟吸个半节,张建军顺手就把那包香烟塞在他的手里。
“老哥我在这里已经呆了两年多了哟,按政策我可以招工回城了吧?要请支书老哥你多帮帮忙啊。”张建军一副巴结的模样,表面却虔诚之极。
“好说,只要你和丁建成、王林不再去告我的刁状,我不得为难你,有机会让你走!”他并没有起身,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做派,躺在那个竹凉椅子上。
农村的晚饭开始了,三杯白酒下肚,张建军开始连连举杯单敬秘书:“老哥,这第一杯酒要敬老哥你荣升支书,大人大量,老哥不要记我们从前的过。”咕的一声他倒举起酒杯,杯中却已无一滴酒,什么支书呀,此时的支书还健康着呢,那根本就没有影子的事也被他说得像是真的一样。
“这第二杯酒呀,要敬支书老哥仕途顺风,我知道,在这里当个支书委屈你了,不是你老哥的最终目标,进城去当个大官,也好为民谋福不是?”
他借着酒气一顿乱捧,还句句说在实处,这秘书还真的就想入非非了,他早就想当支书了,也早就想离开农村,此时,他被这张建军的顺毛摸得舒服极了。只见他连声地说:“好!好!干!”
“这第三杯酒呀,敬宽大为怀的支书哥哥不记前嫌,赵超走了,王林也快走了,这里就只剩下我和丁建成了,我保证今后听你老哥的,老哥你也放我和丁建成一条生路吧,我们以后一定会好生孝敬你。”这第三杯酒和这第三句话,这张建军也是经过了良久思考的,他想过如果今天夜间救人不成暴露了,也绝不能连累建成哥和王林,否则就不值得了。
此时,已经有了些醉意的秘书大发感慨:“不记前嫌,不记小人过,一言为定!我进城当了官一定关照你,兄弟!”
接着在张建军的提议下他们又猜起拳来,几瓶白烧酒都喝干了,队长也喝得差不多了,可是张建军却说不行:“今天高兴,我支书哥哥也高兴不是,大家都来个痛快的,队长,你再去拿点红薯酒来,我们今天就一醉方休吧。”
他还真的能装,做出一副酒醉熏熏的样子,歪歪斜斜地走出去解小手,当他再回来时抓起酒瓶又与秘书和队长及那几位民兵们痛饮一番,所有的酒都喝干了,喝酒的人儿也全醉了。包括张建军也醉了,他醉得一塌糊涂,当时就倒在了地上,被队长的内人扶上了一张长长的竹凉床上躺了下来,可他口中还在含混不清地喊着:“秘书哥哥,支书哥哥。”
可是,张建军的“醉”却完全是装出来的,他并没有醉,他心中十分清醒明白,他要去完成一件救人一命的大事,怎么敢喝醉洒呢?子夜时分,他歪歪斜斜地又走了出去,口中还是在不停地喊着:秘书哥哥,支书哥哥。可是,出门一个转身他却迅速地来到晒谷坪中,三下两下就把那根捆人的绳索给解开了:“快走,不要再在这一边天地出现,否则,你完蛋,我也会跟着你完蛋。”
气如游丝的“泥人”,已处在生死之间的鬼门关边,冥冥中,他对自己的生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是死在这里真让他遗憾。三十刚出头的他,家中还有老母爱妻和小儿,他们一个个都等着他挣点钱回去,他们要靠他养活啊,可是,死在这里,谁会知道呢?盼着他,爱着他的老母、妻儿,肯定会像孤鸟一样在孤寂的巢中盼他归,在盼望中悲鸣。
唉!怪只怪我这张臭名昭著的臭嘴呀,唉!怪只怪那个早死的父亲,就是他送自己去多读了几年书呀,他总是说:世间万般皆下品,思量惟有读书高。可是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不是成了一个“泥人”,唉!怪呀,怪就怪自己总喜欢这些个诗词歌赋。可是,我不就是说了一句话吗?说话也犯法?唉!“泥人”不该生啊!仁慈的上帝啊!你怎不来救救我?唉,罢!罢!罢!罢了!死后送个梦回家,让儿不再沾笔墨,望他不再爱诗歌!
一双神奇的手,一双大爱的手,一双仁慈的大手,刹那间为行将就木的“泥人”解开了死亡的绳索。即将走向阴间的“泥人”被张建军解救了,垂危的生命在瞬间复燃了希望之光,只见他拼命地挣扎着,要冲往山中的林间,可是,他站起来又跌倒了,跌倒了他又艰难地站起来,他踉跄着的身体走了几步却停下来,他转身回头用极其微略的声音:
“老弟,我知道你叫张建军,今生,我就是做牛做马也当重报!”张建军站在晒谷坪上静静地看着他慢慢返过头去,那一刻,他用尽全身之力,快步地跑向山林中,消失在漆黑的长夜里,远处却传来噗的一声响,那是人体跌倒在荆棘丛中发出的声音。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就在这天的中午,民兵营长集合了全村民兵上山搜捕“泥人”,一场空前浩大的搜查行动开始了,知青们都是民兵,全都上山了。一时间,瘦骆岭上人头攒动,小小的一座山头聚拢了全村近二百名年轻人,所有的枪枝全部派上了用场,吆喝声此起彼伏,喧嚣壮观的场面空前绝后。
聚精会神的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