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重;不慈爱;不可爱;一只抓钱的手,一只存钱的保险箱。一切都是如此吧?亲爱的上帝,你这个人,这就是一切吗?”
“我会告诉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商人开始发话道,语气有些强硬起来,之后又突然咧嘴笑道。“但是我看出来这是与你所爱的佳偶相配的,而且你已经举杯敬祝过你的女士的健康了。”
“啊!”马克海姆大声道,而且有一些迷惑不解的样子。“啊,你曾经恋爱过吗?请你告诉我这件事情。”
“我嘛,”商人大声说。“我恋爱过!从来没有的事!即便到今天我也没有这些时间来讨论这样的蠢话。你到底买不买这架镜子?”
“有必要这么着急吗?”马克海姆回答道。“站在这儿跟你说话太令人高兴了;生活是如此的短暂而不可琢磨,因此我不原意匆匆而过任何娱乐——不,即便是现在像这样一点些许的快乐。我们必须要抓住不放,抓住我们能够得到的这点快慰时光,就像一个走到了悬崖边上的人那样。每一分钟都是一个悬崖,要是你这么来想的话——一个一英里高的悬崖——高到当我们落下去的时候,瞬间就被跌碎到没有一点人样子了。因此来说最好还是好好地享受谈话的愉悦好了。让咱们互相交谈下去:为什么我们要戴上这幅面具?就让我们倾心畅谈好了。谁知道呢,我们也许会变成朋友?”
“我只有一句话要对你说,”商人说道。“或者你赶紧买你的东西,或者你走出我的商店里去。”
“的确,的确,”马克海姆说道。“的确傻透了。说正经事。给我看看其余的东西。”
商人有一次俯下身去,这一次是把梳妆镜重新放回到架子上的原处,他那稀薄的金色发缕在他弯腰之时拂在脸面上、遮住了他的眼睛。马克海姆往近前凑了凑,一只手揣在厚大衣的口袋中;他停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此时许多数不胜数的异样情感一起纷杂地呈现于他的脸面之上——其中有恐怖,畏惧,决毅,****以及身体上的拒斥感;而他那枯槁的上嘴唇掀动了一下,露出来一排白呲呲的牙齿。
“这一件,可能会适合一点,”商人说道:说完,刚要起身之时,马克海姆已经从后面发难、扑向了他的牺牲品。那把长长的烤肉签子一般的匕首,刀光一闪落了下来。商人像是一只老母鸡一般打着旋挣扎了一会儿,额门碰到了货架子上,之后像一滩泥巴重重地瘫在了地板上。
时间在这所店铺之中有数十个声音低微的记录者,这些记录者当中有些持重而缓慢,这是与它们悠久的岁月大体相关;也有一些絮聒琐碎而匆匆不止的。所有的这些记录者都在分秒不息地加入到乱纷纷的嘀嗒合奏之中。这时只听一个年轻人的脚步声,沉重地踏着步道一路跑了过去,打破了这些绵密细微的声音,马克海姆一惊、这才恢复了对周遭情形的意识。他举目密切地打量着四周。蜡烛静静地立在柜台上,烛光随着一阵轻风在那儿摇曳不止;而随着烛光这一丝细微的晃动,整个房间里似乎都充满了悄无声息的骚动,犹如海面上的波浪在摇动起伏不已;大团大团的黑影私下里好像是在呼吸一般膨大收缩着,画像上的人脸以及瓷制的神像就像是在水中一般浮动变换不止;里间的门微开着一道门缝,一条狭长的日光就像一根手指一样指向阴影团团的房间里面。
马克海姆的眼光从这些令人胆颤心惊的景象上面收回来,落在了他的牺牲品的身上,他佝偻着身子四肢摊开躺在那里,比活着的时候显得出奇的小而没有人形。这些可怜兮兮的寒碜衣服,这观之不雅的一副神态,商人躺在那里,就像是一大堆锯末。马克海姆不堪目睹这一番景象,看吧!简直不像样子。而当他这么盯视着它的时候,这一堆老旧的破衣服、这一汪新鲜的血迹,似乎开始在滔滔不绝地诉说起来了。它必须静静地躺在那儿;再也没有谁再去施展那些奸诈的巧计了、没有人去导引那些风云变幻的过手戏法了——它只有躺在这儿等着别人发现。发现!啊,那么之后呢?之后这堆僵硬的血肉会在整个英格兰掀起一阵骚动不止的呐喊之声,让整个世界都回荡着到处追索的一片回响。啊,管它死掉了没有,这都是一个敌人对手无疑了。“时间就是当人穷于支绌时,”他想道;这也是他首先能够形成的一个想法。时间,既然行为已经实施——时间,已经为牺牲者而停止,对凶手来说却已经刻不容缓而转瞬即逝的了。
这样的念头还盘旋在他的脑中的时候,这时,一声接一声地,变换着各种节奏以及声音——一个像是教堂钟楼上传来的低沉钟鸣声,另一个像是华尔兹前奏的三声复响——两座大钟开始领头敲响了下午三点钟的钟点。
突然间这么多的发声一个接一个地在这隔绝于世的沉闷房室之中争相奏响,不禁震得他摇晃了一下身子。他又开始忙碌起来了,手里端着蜡烛走来走去,那些随之移动的团团暗影包裹着他,惊魂未定于时或之间的反光闪现。在几副大镜子面前,其中有一些是家庭设计样式的,另一些是来自威尼斯或者阿姆斯特丹的,他看到自己的脸面一次又一次地被反照出来,就像是一群偷偷摸摸的间谍一般;他自己的眼睛在窥探侦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