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自御座上拂袖起身,袍袖轻甩,下令大赦天下,举国同庆三日,并在宫中赐下宴席,以慰瘟疫解除之喜,共度良宵,欢聚一堂。
国王又命太医院以狐血为药引,兼珍奇配药,于诺大铜鼎中熬制大量药汤,并派禁军三千,连夜分发至西域千万百姓之家,及时解救染疾百姓。
除此之外,国王又命人将舍利子放置扜泥城外的千佛塔顶,并派重兵看守,佛之舍利子的金色光芒,便在夜间照彻连绵千里的西域各国。
此夜,整个广褒西域,山湖江海,抑或古城宫阙,皆可见舍利子的圣洁之光。
驸马拯救西域瘟疫的传言,便似飘絮一般,飞入千家万户。
国王邀请入宴,我们被安置在驸马府中,被迫换上一身轻柔绒边的华服,至此三人俱是绒饰锦衣,迥异于平素的江湖轻装,端的光彩照人。
我凭窗瞻眺逐渐深沉的暮色,任由寒风扑面,心内始终难宁。
一身青绒锦衣的慕容清步上前来,眼中波光,较之月华更为悒丽清莹,“四妹,我看你一直忧心忡忡,若是你不愿,大可不必参加宴会。”
“毕竟是国王赐宴,却之不恭,等过了宴会就自由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同候一室的三人,再无只言片语,夜色,亦在此间缄默之中降临。
然而,殊不知,这一场宴会,却又让三人陷入阴谋之中。
待得傍晚时,便有宫人前来迎接,左右各掌起一盏宫灯,三人随侍而行。
一行人穿廊过院,绕过数重琼楼玉宇,方至夜宴之殿中。
暮色悄无声息地黯淡下来,夜殿中烛火轻燃,却仍无法驱散那份昏暗压抑。
三人步入金碧辉煌的殿中,待得宾主落座,宫中乐师轻弄琴弦,便有丝竹之音幽幽传来,高山流水之声绕梦,宫女井然有序地呈上珍馐。
但闻几声尖锐呼啸破天,殿外烟花绽放满天,璀璨辉煌,宛如连绵不断的流星雨,和着洁莹雪絮,自云巅倾洒而下,盛世良宵之景尽显。
幽静的客栈中,一少年凭窗极目眺望夜空烟花,手持一只琉璃青玉盏,茶色如胭脂未褪,绵延着清茶的香气,一袭黼黻锦衣随着晚风轻扬,精致无瑕的面容,在明灭的残烛之中,洁美得无一丝杂质,胜似那画中谪仙。
侍立在旁的老者趋近一步,恭谨地微微一揖,“少爷,您为何要帮他?我们此次来西域身负重任,如果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可就……”
他抬手止语,将白玉茶盏递予老者,一颦一笑俊美如仙,瞳仁透明的犹如一块水晶,“无妨,西域的瘟疫我总无法视而不见,既然暂时不能现身,也只好拜托他人。而且,我知道她是好人,定会毫不犹豫解救百姓!”
他复又回身眺望夜空,“我也不知是我帮她,还是她帮我……”
缥缈谷入口,云雾缭绕,一紫衣面具少年仰望着远空绚烂烟花,纤细的眉宇紧轩一线,却又含着淡淡阴郁,轻松悠然间,一派妖媚蛊惑的风韵。
他的身后,两名侍女在曼陀罗花海中凄厉挣扎,转瞬之间,便已弥散了影迹。
他掌下风起云涌,凝聚着杀意腾腾的灵力,晶莹剔透的夜光杯齑粉,伴随着丝缕浓稠嫣红的鲜血,自如玉指缝间簌簌滑落,随风飘散……
一道璀璨的幽紫流光,自镂纹玉石扳指中波荡开来,涟漪般迅猛扩散,周围虎视眈眈的一地毒物,随之肢解粉碎,化为细沙灰飞烟灭。
这举国的欢庆,秋毫透不入风景如画的深谷,却在少年心底碾出几条刻痕。
长信宫灯将大殿映得亮如白昼,席间筹觥交错,炫目迷离。
大殿深处主位上的国王轻抚灰须,一双炯炯威目直觑右首的我,慈眉含笑道,“如今驸马立下大功,这些都是为驸马庆功的,还望驸马尽兴。”
“多谢大王,让大王费心了。”
扫望满场衣香鬓影,我却全然无心于此,忽觉眼前骤然一黑,竟是被一双手蒙住,而那双手柔腻温软,恍若雪玉琼花,带着淡淡清香。
正待狐疑间,却闻身后传来一道若黄莺出谷的少女之音,瞬时驱散了满场浮华,“驸马,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可还记得我?”
我放下金樽,幽幽一叹,“月读你是公主,要注意形象。”
“我才不管那些呢,麻烦死了!”
眼前骤然亮了开来,月读坐落我左畔空位上,喜笑盈腮,径自与另侧的慕容清谈笑风生,把酒言欢,豪爽笑言,往往惹得慕容清面红耳赤。
我一身银袍神秀辉煌,头戴圆形绒帽,盘膝坐于红毯上,望着满桌珍馐佳肴,却是食不知味,径自郁郁寡欢,右侧的冷流云亦只静默凝着我。
忽闻磬箫筝笛之音相继奏起,丝竹悠扬中,但见两行西域舞姬由偏殿翩妍而至,俱是赤足露臂,虹裳霞帔,钿璎累累,腰肢轻若乳燕,烟蛾敛略不胜态,周身挽各色绫罗,宛如流水静垂,行动间红飞翠舞,佩声珊珊。
满座华衣贵胄,都被如天外而来地舞姬吸引了视线,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