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唬得我一怔,那带头挑拨之人,竟是状元楼中被冷流云羞辱过的贵胄!
幽幽叹过无奈,我负袖立定,环眼一扫众进士,“既然如此,我接受挑战!你们还有谁对我不满的尽管站出来,一起上好了,我不介意。”
另一人复跨出,怫然以扇指我,“这可是你说的,不要怪我们以多欺少!”
豪言即过,众进士将我团团围住,摩拳擦掌,悬鼓待椎,眸光凛冽中酝酿出红莲业火一样的自信,余意之下,又依约泛出盛气燃就的轻狂。
四下惊呼中,进士一齐拳脚相加,卷着风雷似的罡气,泰山压顶一般砸来!
我梯云纵一展,刹那间直冲上天,迅疾旋落池畔柳树顶稍,随手摘下八片柳叶,夹在纤纤十指间,双手交叉胸前,意到之时瞬息而发!
众人复又围袭而来,柳叶齐齐飞旋掷出,化为锋利已极的暗器,相互碰撞间,一一绕过诸人腿间,直至一圈扫尽,又悉数旋回手中。
夜鸦鹳雀纷纷四散,我纹丝不动地飘立在柳树顶稍,雪白的缎靴轻踩枝叶,左手负在身后,右手一记响指,众进士竟不约而同地抱腿哀号。
我顾自神意自若,忽惊觉满场凝滞之状,尚未收敛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完了,我竟忘了这是在皇宫,这番惊天动地的无知创举,估计会引来无数弹劾我的奏折吧,这热血沸腾的性格真该改改了。
太液池宁谧有如死水,惟有风吹花枝细响,四面八方的皇亲宫人均化作了雕塑,如被梦魇住般怔然,千百视线却无一例外地聚焦于我身上!
我僵硬地凝立树顶,不经意的一瞥,又将一颗悬在云端的心打入无底深渊!
却见含冰殿石栏之后,一袭龙袍光鲜灿然,似要把这满场凝滞都生生压下。
我全身僵了大半截,脑中凭空掀起一阵巨浪,咆哮着跌宕起伏!
神啊,为什么李盛会在这里?!估计他会直接把我轰出皇宫吧……
总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暗自敛起心惊和幽怨,我将右手斜置左肩,左手翩翩荡开,以标准的绅士礼朝观众鞠躬,“多谢大家捧场,表演是免费的,武功秘籍一两银子一本,本人画像二两银子一幅,数量有限,欲购从速,包退包换,不满退款。”纤手掩冉抬起,指定灯柱旁垂首抚剑的赵凌寒,“武功秘籍和画像去他那里买,销售事物由他全权负责,各位,心动不如行动,要买就趁早,快快抢购吧!”
一言刚落,宫人们如大梦初醒,如蜂似蚁,一轰而上,将赵凌寒层层围得水泄不通,太监争买秘籍,宫女抢购画像,一时间喧嚣如集市。
赵凌寒森冷的眼光寒彻入骨,胜似千年不化的昆仑冰霜,辉煌如神的英俊容颜下,满面阴霾如日中天,无形的威压,只在这一眼之中!
纵然那摄人的寒气能让人的热情冷却,却无法阻挡大众追求梦想的步伐,那月下银灿的雄姿,就此在蜂拥的人潮中,被逐渐吞噬了轮廓。
我临月叹开了一圈圈怜悯,倏尔目及正含笑步来的李盛,陡然间震醒过来。
我转身一步雨燕掠波,翾轻潜夜而去,一霎眼逃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场闹剧,亦随之悄然落幕……
昨夜太液池喧闹一事,已风卷残云地传遍整个大明宫,不仅探查未遂,反引得诸多贵族进士不满,几乎俱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因今日上朝将给进士分配工作,我早早梳理,换上了统一的进士服。
唐朝新科进士都按例着白袍,一身织有暗花的素白圆领襕衫,头戴白色展脚幞头帽,脑后两翼左右伸出,脚着白缎短靴,赫然一派雅士风度。
我不禁心下感慨,这装束倒跟教科书上的李白差不多,十足一个诗人样。
正自孤芳自赏,忽闻一阵细微而谨慎的叩门声蓦然袭入,开门却见门外垂首立着一个手执拂尘的清秀太监,面容隐在廊下阴影中,声音非若寻常太监那般尖利,竟是清润婉约,“皇上有旨,要召见林状元。”
我狐疑攒眉,“皇上不是要召进士上朝吗?为何这么早单独召见我一人?”
“奴才也不知道,林状元去过就知道了。”
略扫一眼宁谧无人的游廊,我心间疑窦虽仍未开,但毕竟圣旨不能违抗,遂紧随太监出了门,蜿蜒行过一条条九曲水廊,出院门北行。
一路经过翰林院北的拾翠殿,由宽敞大道入于小径,又步入一处幽深隐秘的竹林,阴润葱郁的草地上竹影婆娑,仿若蛰伏着无数幽冥鬼魅。
流眄满林青翠欲滴,闻着燕雀呢喃,我驻足立定,眺向前方不徐不疾缓行的背影,淡然自若道,“宣政殿不在这个方向,你要带我去哪里?”
除却重大盛事,日常上朝都在宣政殿,就算李盛要召见我,定也在宣政殿附近,以免误时耽搁正事,断然不会来这么远的地方。
“呵呵呵……”
一阵狂妄得刺耳的笑音在林中响起,一时不知惊飞了多少栖鸟,前方太监倏忽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