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高的幽绿水藻,“不是我不想帮,只是小巫女她自己不要我救,我也没办法。”
不顾神羽璇担忧回觑的目色,我忍着心底盘绕蔓延的寒热之痛,怒目瞋视妖王,“多谢你的好意,不劳费心,我们这就回人界,不打扰了!”
对满场剑拔弩张熟视无睹,我拽着神羽璇步下祭台,却见妖王扫下一道眼风,众妖兵立时持兵围了过来,铿锵兵响之间,牢牢封阻了我们去路。
妖王玉袍随波一展,一晃眼间已立足前方三丈处,手中捻着一枚玲珑碧珠,任由那一道凤凰假面,在海波中潋滟流光,却生生将唇边那抹柔润笑色,无端端映出一重溟漠,“幻幽界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我驻足于祭台玉阶上,不堪疲惫地垂首,“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是说过么,要么你们一起祭海神,要么你嫁给我。”
百众沉寂瞩目中,我抿唇饮七分苦涩,任凭红裙白袍迎波摇荡,流泉般的发丝在清波中凌乱,心却似悬旌难宁,眸底神色尽隐入微颤羽睫中。
熔岩般的灼热,混合着冰河般的寒冷,在体内交汇流涌,便化作了淋漓的惨痛,随着一呼一吸游走全身,逐渐地渗透入每一寸的肌肤中去。
神羽璇静默侧视着我,掩不住的焦忧与迷惘,均融化在了万顷流波中。
妖王淡然扫过二人缄默,盈动的墨玉黑眸中,如初豫闲之色掩藏的深处,昭然秋毫间,隐有一线趣味流转,声出金石,“更何况,你们不是来找人的么?看在小巫女的份上,我可以再次让步,以人换人,如何?”
两人俱是一震,神羽璇连忙上前一步,喜上眉梢,“我姐姐真的在这里?”
“你们要找的可是一个粉发的年轻女子?”
神羽璇连连点头,笑色化开了整副纯澈俊靥,“是,真的是姐姐!”
妖王单袖负后,繁华逐风扬,水墨似的眸光飘向我,眸里的清笑愈益加深,“小巫女这下可该满意了?带走一个留下一个,很公平吧。”
我身子缓缓震颤,瞋目切齿,“原来你早知道我们要找的人,为什么不早说?”
“我若说早了,可就没这么有趣了。”
一言唤起我滔天怒潮,袖中纤指紧攥,直欲将其捏得粉身碎骨,险险强自抑下,“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们,至少要先让我们见到人!”
“可以,我带你们去见她。”
他毫不犹豫地回笑道,洒然环视一周,目光所及处,众妖兵领命井然有序地收兵而退,只余数个贴身侍从陪伴,而鲛人祭司临去之前,仍不禁朝妖王一瞬顾盼流连,方随众鲛人侍女而退,转眄间散尽尘嚣,扰尽纷繁。
我只觉身子如冰似火,难受至于此极,刚踏出一步,不免一阵摇晃,在神羽璇搀扶下方勉力支住身体,眼见那妖王萧然步来,登时惊得蹒跚直退,却忽觉右腕一紧,那妖王已瞬立在了右侧,玉手牢牢攫住了我的皓腕。
我正想退避,忽觉右腕处传来一股沛然灵力,脉脉游走四肢百骸,竟似清泉涤过一般,将那冰冻火灼之感驱散殆尽,浑身舒适了不少。
抬眸之间,却映入他唇角若有若无的淡笑弧光,“傻瓜,你难道想一直带着一身毒么,我暂时帮你压制了毒性,不过要想痊愈还得费些时日。”
神羽璇不忘向妖王施礼道谢,我澄神离形望着他,未然反应,恰才所有的愤懑与慌乱,便恍如被清风吹散的阴翳一样,悄然流逝无影。
妖王但笑不语,随侍率先步上前去,只甩给二人神秘莫测的玉色背影。
一路分花拂柳,穿林过苑,沿旋阶潆洄而上,终行至中层珊瑚枝稍的一座楼阁,粉白海贝盖顶,淡紫水晶砌墙,冰蓝琉璃镶窗,美如梦幻。
门口两个女妖朝妖王福了福身,便开门引诸人进入,其余侍从则守在门外。
一径穿帘深入,侍女将三人引入内室,即敛衣而退。
宫灯飘洒的彩光中,一个巨型海贝铸成的软榻横桓墙边,其中静躺着一个年轻女子,一袭粉色鲛绡软纱勾勒出曼妙身姿,樱花般的粉色长发铺散成画,映衬着雪白清秀的容颜,越见清透风华,恰似一朵月湖睡莲。
“姐姐!”
神羽璇已耐不住激动,抢上前去扑在榻边,满面失而复得的惊喜。
我微微松了口气,转首回顾身畔男子,抵不住的丝缕迷惘从心底盘桓升起,“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昏迷不醒?”
迎着我探问的视线,他凤凰半掩美玉面,“你怀疑是我把她弄成这样的?”
我淡淡摇首,转眸觑向榻上女子,“我没怀疑你的意思,你并不坏。”
如此看来,曾偷盗丞相府后重伤昏迷中,听到的对话中女的应是大祭司,男的便是妖王,而所说带回的人类女子便是神羽薰,妖王早便救过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