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赵泰急切开口。
吴敏并不回头,目色却是一片清冷。
赵泰亦不曾回头。
夕阳落在他的蓝衣上,似乎有些落寞。
“赵泰能为姑娘做的,只有这些。”
沉静的嗓音随风回荡,吴敏垂下眼帘,等待后话。
这两样东西,对于她兴兵西凉,确有大用。否则,她早已一走了之。
赵泰停顿片刻,剑眉舒展,淡然道:“赵泰,唯有一件事相求。”身后毫无声息,他知道她并未离开。
“只求……”
“不可……”
他的话未落,吴敏已经先开口。
赵泰顿住话音,回头。
吴敏立在他丈外,淡然道:“不可为,违逆我意愿之事。”她终是脱口而出,其实已经拒绝了他接下来的话。
可惜赵泰闻言,却忽然笑起来,好似终于放下一桩心事。他负手而立,语气轻松含笑道:“只求姑娘,不要嫁给上官寒。”
既然决定要兵戎相见,那么怎会嫁与仇人。他想,她心中未必不清醒这条。
吴敏水眸一闪,微有些怅然,又有些轻快。她抬起眼帘,勾起嘴角,淡淡道:“吴敏,答应你。”
斜阳总算跌落山的那一边,夜幕悄悄来袭。
四野空旷,长风卷起。
赵泰走近她,淡淡道:“希望后唐,还能迎来姑娘脚步。”
吴敏垂下眼帘,迈步行走,目色平静道:“我会的!”
不过七日功夫,后唐准备好一切,仪仗队开赴东昌。
卫太子迎娶美人,终于了却一桩心愿。
可惜,盛京城大街小巷,百姓们无一不在乐道这桩倒霉婚事。甚至有百姓,专门赶往城门,观看白虎精出嫁盛况。
二国仪仗队并列前行,盛唐这头,依旧是前一次出嫁的事物。新皇,对于这桩婚事的重视程度,远远低于先皇。
朝臣自然无异议,邀月更无权有异议。
旗幡招展,宫娥脸上写满抱怨。邀月公主一身装饰,还不如第一次出嫁风光。
卫廷睿驭马走在前头,隔着车帘与她说话。
他自然关心她这一月来的境况,可惜她却只字不提。
纵然说出来,又有何意义?无端打自己的脸,丢自己的颜面。
盛唐对东昌的态度,至少表面上还算重视,那便足够了。只要她有足够的资本,她就一定可以在东昌国土内,东山再起。
一切,悔不当初,可惜这世间唯一所缺,便是后悔之药。
若选择回到当日,她是否会选择护送赵曌灵柩,返回盛京。从而阻止赵泰阴谋,成为新一代女皇。
她不知道。
“我还会回来的……”大红嫁衣的邀月,端坐銮驾之中,余光瞥见銮驾外的卫廷睿,目中闪过一丝怨毒。
她缓缓握紧拳头,垂下俏脸,再抬起头来,明艳的面容上,只剩柔弱与乖巧。
引月儿圆的天下第一美人,绝不会输。
总有一日,她会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牡丹江畔,吴敏一袭绿色纱裙,端坐马车之中。身旁,子儿乖巧懂事,正小心煮茶。
车后,数驾马车缓缓前行,车架上,坐着几个衣饰鲜艳的奴仆。
不论谁看去,都以为这是富户人家赶赴异地,只不知异地何处罢了。
叔通坐在吴敏对面,半眯着眼睛,打量着朝凤长桥上迤俪的车队。他一袭宝蓝元宝领长衫,活脱脱像个员外老爷。
吴敏恰是他的女儿。
麒麟佩与五十万两黄金,将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西凉境内。
带着,吴敏对赵泰的承诺。
南楚边境,密林荒野。湛蓝天空,一只山鹰展翅翱翔,带着俯冲之势,抓起一只尚自傻楞的灰兔。
松旷山岭,鸟雀啾啾,秋风隐隐。
狭窄的官道上,几只寻常车驾缓缓走着,车帘撩起,隐约露出车中人一点华裳。
车驾前头,几个衣饰鲜丽的奴仆,正靠着车驾打盹儿。好似,这样的日子惬意静好,他们绝不必为任何事发愁。
吴敏端坐在车驾中,对面的叔通闭着眼养神,似乎睡着了。
子儿跪坐在茶案旁,仰头道:“小姐,还有月余,咱们就能到西凉境内了。”进了南楚,那么离西凉也就不远了。
他们这一行人,身份便是盛京百姓,去往西凉,只为投亲。
吴敏点点头,左手的桃花镖依旧轻轻转动着。
她总是这样,从不会在外人面前流露疲态。她的坐姿从来都是笔挺,她的左手,不知从何时开始,时常都有一支桃花镖。
纵然刻意妆扮为富家小姐,可在外人看不到的时候,她依旧是一副冷漠杀手的姿态。 或许,这便是真正的吴敏罢。
子儿眼中闪烁着钦佩与向往,更有掩饰不住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