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穿一身短打又带个蓬草斗笠,甄老爷子还是正经人,看着林霁风眼珠子快瞪出来活脱脱一副的青蛙样,顿时不住地皱眉头。读零零小说
可说到底,恩将仇报确实有些不厚道,甄老爷子只得叹气儿:“林世子,如今时间紧急,老夫无法解释详实,还等——”
“别等了,现在说不定就没命了!”林霁风上前一步挡在甄老爷子跟前,抬头,好笑,“占了个那么有利的地儿,为什么不放箭?啧啧,居然还没蒙面,这不是清宁侯府的世子么?”
站在屋顶上,身边围了一帮家将,清宁侯世子一张脸黑如锅底,居高临下占尽地利,却不能用弓箭,还得犯傻似的跳下来。
因为,他必须抓活口。甄老爷子是太子敬重的恩师,林霁风又是太子妃的亲哥哥,抓得这两人做质,便可前去官渡与太子“交涉”。他的母亲并着四个弟弟妹妹皆被太子堵在了渡口,进不得出不得,再不想办法,只怕……
清宁侯世子满眼阴沉,越发衬得定远侯世子明亮得不行,嘴咧得闪了一口白牙,挺欢快地提醒:“喂,要房间就放箭,要跳下来也赶紧,杵在那儿做什么?”
“什——”清宁侯世子尚未反应过来,便觉心口一阵剧痛,不可思议地低头,只见一道利箭已然刺穿了他的心脏,鲜血噗的涌出,一片猩红,一如他得知父亲竟是叛臣时的满眼那一片绝望的模糊……
晃了几下,清宁侯世子重重落在了地上,林霁风俯身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脖颈,带着慨叹儿摇头宣布:“死透了。”
居高临下是占了有利地势,可战机稍纵即逝,可没那么多空闲给他去发呆。尤其是跟旗杆似的立在屋顶上,还一动不动,不就是个活靶子么。
不过,隔那么远,从下往上还能精准的一箭穿心,用弓之人也当得百步穿杨称号。只可惜这位一向不喜建功立业,只爱管闲事儿。
甄老爷子已经上前行礼:“多谢北静王相救。”
挟一弯如月长弓走来的可不就是北静王殿下,人也是清朗如月。水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个熊孩子,云诺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来,刚刚又急又吓,小家伙眼睛都红了,围着甄老爷子团团转儿,跟个陀螺似的:“您没事吧?”
“旭王殿下,老臣无恙。”重重叹息,旭王也是自己的弟子,跟另一个比起来,确实天差地别,不知到底是谁得了王道,或是谁入了诡道。
林霁风则在问水溶,单刀直入:“戒严时候还带着旭王满城乱晃,谁给你的特权?”
“皇上给的。”水溶也不客气,“我救你一命,竟然不知道谢。”
“恩将仇报,现学的。”对着那头的师徒狠狠瞪一眼。
又看向水溶,林霁风怀疑:“来得这么巧,真不是安排好的?”而且,京城戒严,北静王殿下竟然还带着旭王满城溜圈儿,怎么可能没有谁的特谕或者谁的手令?
水溶颔首,默认林霁风的猜测,却不多说,只是同样看向那对“师徒”的方向。
得,看样子又跟太子有关系。
林霁风自认倒霉,人在局中,听天由命。几步蹦过去,没脸没皮地把甄老爷子脖子一钩,完全不顾这可是他亲爷爷当年的同窗:“老爷子,直说吧,太子要我做什么?”
得到回答:“进宫,见皇上。”
还带了清宁侯世子的尸体。
此时,皇宫之中。
云朔正在御书房烧奏折。
没错,不是批奏折,而是烧奏折。
都是明里暗里撺掇着废太子的折子,厚厚的一沓,占了大半个书桌。非得烧了,要不然腾不出地方,怎么处理“正事儿”?尤其还有大逆不道的,话里话外猜度着皇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莫不是生不出来,才一意孤行立侄子当太子——总比便宜了肃王要好!
皇帝陛下看得脸色发青,于是,伺候的内侍战战兢兢地看着,陛下把折子撕开了揉碎了,再填火里去烧。
正是个针掉地上都能听出响动的点儿,倒霉催的侍卫却不得不拱进来报:“皇上,清宁侯世子刺杀通政使司的林参议,还有、还有甄大人!”满心的嘀咕,失踪的甄大人怎么忽然回来了?
云朔的心情正不好,因此判得格外不客气:“儿子视京城戒严为无物,在官衙之外刺杀朝廷命官,老子还敢上门来逼迫于朕。直接拖进大理寺议罪!”
所谓“逼迫于朕”:今日是小朝会,来的人却不少,大多都是何致列在名单上,家里藏着一个或一窝暗军的。有指天画地说自己对朝廷对皇室一片赤忱、若有二心便剁了喂狗的;也有撒泼打滚闹“太子怀疑我调查我,我不活了不过了”的妻妾姨娘伦理剧的;当更多的是第三种,如清宁侯一般,直说教养无方、家里出了逆子叛臣,自觉无颜面对陛下与文武百官,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地乞一具骸骨的。
谋逆是族罪,居然还有脸向朕“乞骸骨”?
莫不是仗着人多势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