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君,都得挨板子的——这夏嫂子是个厉害的,在家定没少闹,哪个不说薛家可怜;若宝姐姐真跟她计较,哪条算不上七出的?以宝姐姐的手段,简简单单就能收拾了,哪里用得着专门拿我做这个筏子。”
总归,林霁风跟自家妹妹说过实话,北静王府的护卫不是自己撤出来躲事儿的,而是被郡君姑娘毫不留情地撵出来的——就在薛蟠出事的第二天!颇有宝钗之风,不是不留后手,而是她的进退……没人看得分明。
“再说,宝姐姐清高的很,我做不了的事儿,她——也不屑为之。”又想到前世宝姐姐那句“欲偿白帝凭清洁”,黛玉干脆结了,“太子殿下,我要禀的就是这些。太子如何看待?”
这真是……云涯摇了摇头,叹息:“什么都让你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好‘看待’的。”
“多谢太子。”想了一通前世今生,伤感倒是没那么重了,黛玉继续抢先着福礼,进一步堵对方的话。
云涯不由有点堵心,皱眉:“我还不是为了你。”
这话说的颇为直白,黛玉不知道如何接下。真有些后悔,得了安心便有些失了谨慎小心,刚刚倒有些前世对宝玉的那般刺头儿的态度:且不管他是合缘由,抢先一步给堵死了。侵了别人又伤了自己,终是不妥。
看她忐忑不安的模样,云涯却反而觉得好笑,走近了一步,轻笑:“我刚刚还在想,你、应该不至于为了个商女欺瞒于我。”
黛玉脖子有点儿发烧,刚刚她确实有些“巧舌如簧”的冲动。幸亏止住了,要不然,以云涯的通透与敏锐,只怕,自己以后没脸再见他。
“那你再休息会儿,我去看看云诺。”就算当了太子,云涯还是逃不过给自家小叔叔当保姆的宿命,正要赶去“监工”,却见黛玉也一起跟了出来,不由有些担心,“府里还在动工,灰尘大,你还是进去为好。”
“太子放心,我没那么娇弱。”黛玉拢了拢毛毛领子,向远处看去,不由停下了脚步,那景,那人,那情,实在萧瑟得让人心寒。
后院处,无砖无瓦,也无树无花,只有一潭清清冷冷的水。平如镜,带着霜,云诺就蹲在寒潭旁,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拨弄拨弄着,方显示他还是个活人。
大红色簇新的袍子,在一片灰白的后院里头,反而显得更寂寥,更可怜。
“这潭水……”黛玉远远看着,竟是说不下去,还颇想哭一场。
一同长大,云涯哪里会不了解云诺。况且,云诺,心思从来单纯通透得很,无论是爱还是恨,从来都不用猜的。
“来年夏天,这里会是满池的红莲。”
云诺看到了他们两人,吐了那狗尾巴草来,指了指寒潭旁的空地,鼓起了腮帮子,不知道是在跟谁怄气:“我让他们在这里加个亭子。亭子都是要写东西的……我反正是不会的,你们……帮个忙吧。”
云涯摇头:“你自己写。”
云诺更拗,干脆撇开头:“才不要!”
“你还真是……”云涯不惧做太子对着满朝文武,可真是拿云诺没辙,只得转身,对着黛玉,“你帮他写罢,浅显些,让他自己学着!”
黛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满心的复杂,看着别人送上笔墨纸砚,轻轻巧巧的,只书了一首五绝,确是浅显:
寒冬数莲子,盛夏簇红绿。
深情何须许,一潭漾心漪。
云诺看着,倒是扯开嘴角笑了:“还不错,我将就看得懂。”
黛玉放下笔,复杂地看着云涯——云涯对她摇了摇头,黛玉明了,无言地退开。她与云诺不熟,却知云诺是个死心眼的,留他们两人,云诺大概不会那般逞强。
见黛玉离开,云诺斜着眼,毫不客气地瞪着当朝太子:“你真不写?比女孩子还别扭!”
云涯看他一眼,无言地执笔,同样是一首五绝:
渔光篙叠影,摇蓬水迷离。
画梁三折戏,浅唱金缕衣。
云诺读得艰难,不由翻白眼:“就你卖弄,这首我看不懂!”
“我本就不想帮你写这些”云涯扫他一眼,又皱眉,“总让人代笔,你打算给谁看?”
“有人帮忙写就行了,我已经不想学什么诗了。”学诗的由头早就不在了,云诺只需要做个纨绔的小霸王,继续这般没心没肺,怯懦又憋屈地活下去……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简单解释一下可怜的呆霸王的“斩立决”:
第一次,薛蟠为了香菱,聚众打死冯英,真是该死,可偏偏使了银子,逃过一劫;
第二次,薛蟠跟留学生醉酒斗殴,注意没有当场打死,而是薛蟠扬长而去后,暗娼馆怕担事儿,把重伤的留学生扔了出去,导致死亡。这种情况下,按照律法,其实可以不判薛蟠死的。
仅仅针对打死留学生的,如果薛蟠还有门光鲜的亲戚,有人能说说话,最多也就判成斩监侯(死缓)。
但是,偏偏这个案子落到了云征手里,旧案被翻了出来,云征又有意往重了判,那薛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