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静点了点头,说:“实话说我从来没有这么不待见一个人,但对于你,我躲不起,真要说起来的话我也惹不起,但我还是想说,叶倾,我恨你。”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过,我早在马静回来之前就已经洗漱上床。早有睡意的我其实现在已经有些迷糊,于是对于马静这句话,我竟一时开口问了原因:“你为什么恨我?”
“为什么恨你?因为是你!你的存在,告诉我人世间有多少不公!”
每个人都在变,杜丽从室友变成了插足者,汤美美从大家小姐变成了市井妇人般的角色,马静从当初才来的总是不自觉带着怯意与自卑的女孩变成了愤青。
我因为马静的这句话愣了一愣,然后才慢一拍想起马静当然有恨我的理由:即便我从未用我所拥有,而她也许需要万千努力才能拥有的东西去伤害她这么一个人,但有时候这种不公平的存在的本身就是一把利器,在某些人看见它的时候便直戳她的心肺,不分你是不是想要伤害这个人。
这杨一想的话我和马静都足够无辜,于是面对马静的这句满携恨意的话,我能做的大概就只有沉默不语,然后蒙上被子催眠自己。
马静说过惹不起我,所以她最多也就是将心中的恨意说出来。我隔着一床被子听着外面的声音,今天的马静除了方才的言行偏离了轨迹之外,所做的事便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但我终究是觉得有些冷,这个初时让我感动的寝室,原来早已开始分崩离析。而感觉到彻骨寒意的我,就更加想念起杨光儿来。
这种状态大概可以称之为人的本性,在将死之际抓着救命的稻草不放,怕稍一放松就落入十八层地狱。
但稻草终究只是一个比喻,杨光儿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拥有独立的思维。于是在我再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会有所改变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杨光儿回来的那一天正值周末,听见开门声的我正在想马静是不是忘了带东西,但我又想这么久以来还真没见过马静粗心过一次。
我从床上探出头来,看见的就是逆着光的人影。然后我单身起床,问:“杨哥?”
“叶子,我有话想和你说。”
这人的确是杨光儿没错,但我没在她身上看见属于我所熟悉的杨光儿的活力。我猜应该是突逢巨变让她整个人精神萎靡,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适合安排人的人。
但杨光儿回来寝室明显不是来找安慰的,她见我没反应,又说:“叶子,我有事要拜托你。”
在我难堪的时候杨光儿给过我安慰,我不介意在我的能力范围之类拉她一把。我说:“什么事?”
杨光儿这才关上了寝室的门,她在我的床前站定,说:“叶子,你去找方匠吧。”
这一瞬间我情愿自己是个聋子,这样我就不必将杨光儿的话听得如此明白清晰。
我去看杨光儿,这个前不久还因为汤美美说出了差不多的话而拉着我愤然转身的人面上并没有难堪,这个从来都将心中所想表现在面上的人,应该是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各种心理建设,等着真的面对我的时候,才能这么平静。
我深吸一口气,问:“理由?”
杨光儿说:“我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人就是这样,自私已成天性。
杨光儿知道我不愿意和方匠扯上关系却还是说出这样的话,而我也知道会让杨光儿说出这种话必然是她已经走投无路,只能寄希望于空气树和镜像地球这种东西却还是摇头,说:“唯独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杨光儿突然就泪流满面,我这才发现她画了淡妆,才将彻骨的憔悴掩下七分。
我突然想要收回自己的话,但我终究是不想搭上自己的未来去换他人的幸福。
我对杨光儿说:“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杨光儿粗粗地抹了一把脸,稍嫌劣质的妆容花了半面,她说:“叶子,叶倾,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冷血。”
我想这大概就是众叛亲离,但我既不愧疚也不后悔,我想汤美美的话也不是全错,而杨光儿又在自私自利后面给我添了个冷血的标签。我说:“这和我们是朋友没有任何关系。”
但真正冷血的人不会觉得寒心,在寒心之后又选了另外一条也许能帮杨光儿一把的路。
我从未这么庆幸过我的记忆力足够好,在时隔这么久之后我还能随手点出顾城的电话号码。
自那一天我和顾城说散了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联系过我,我恶意的想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过去会不会打扰了他和杜丽或是其他女人之间的柔情蜜意,我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挂很多次电话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