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似乎很长很长,却又似乎很短,我亲眼看着那双眸子里的火气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虽然,十分勉强,但……林晓风确实确实地陷入某种隐忍的状态,默默地转了身——
“……我去洗澡。”
他伸手往地上捡起那个领结,头也不回地往衣橱那边走去。
我一口气活了过来,连着呛了几口气,在地上好一阵子爬不起来。
衣橱的门很快地关上又打开,他拿了睡衣就进了浴室,根本没有看我一眼,一会儿,里面就传出来隐约的水声。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好久,仍禁不住后怕——
这场激烈的争吵意外地无疾而终,却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我回想刚才彼此都失控地冲着对方喊叫的情形,脑子里仿佛有重型卡车开过,轰隆隆地乱响。
我究竟上辈子欠这个瘟神什么了……明明是我被他撇在一边,到头来却要被他责怪说我胡乱找个人跳一个晚上的舞让他难看!
而且……他自己才叫做不清不楚!我根本就不知道,他跟那个莎娜之间,究竟有过什么,或者现在还有着什么——他们今晚的眼神交流,还有月儿的嫉妒态度,都很说明了他在这里读书期间有着什么……
我甩甩头,不愿意再往下想。
——我难道不是更有资格职责他的那一方吗?!为什么……为什么他竟然这样一副反过来要审问我般的态度?莫非在他的字典里,我就是要顾及他的脸面,而我却是不需要任何脸面的附属品而已……?
手攥紧成拳,连心都气得发抖……
——我真想要走出这个房间,找个地方好好发泄一下!
好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却被一种无法逃离的困惑情绪包围,令我又是恼火,又是沮丧万分……
刚才他这样拽着我走进来,外面的人已经不知道怎么想了,如果我此刻再这副德性冲出去,第二天不谣言满天飞才怪——偏偏二婶这边佣人好多,只要出了房门几乎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移动……
心里再明白不过——我断然是不能出去的,否则就违反了跟他的约法三章,没有作出一副和睦的样子了……
可是,他自己刚才却明明毫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为什么我却不能跟他那样任性?
气急败坏往地上剁了几脚,却只赚得自己脚疼,外加一阵不平衡的东倒西歪。
“死林晓风……!都是你有理,都是你对,我还打不过你!最好你在里面踩到肥皂,摔死或者淹死在浴缸里!”
我狠狠地骂,一口气将头上所有的东西都拔了下来,往房间的角落里就乱扔一通,这才稍微解了点气,晦气地扒拉了下一头乱发,往衣橱里去找换的衣服。
这个房间配置了一大一小两个浴室,林晓风用了大的那个,我就只好用小的那个,洗掉全身那些艳俗的东西,将身子泡到热水里放松了好久,才总算缓过劲儿来。
我在雾气中抬起头看天花板上花型的防雾灯,又再陷入某种无力的状态。
真是孤立无援……我在这个诺大的家族里,根本就是孤身一人——那个林晓风,没有一点同理心,又完全沟通不了,怎么靠得住嘛!
前一天才那么信誓旦旦,说跟我站在同一阵线的,今天就莫名其妙地对我大发脾气,还完全不听我解释……我看不用别人来找我们两个人的麻烦,光留我们自生自灭,我们已经会自动走向灭亡了。
我虽然不懂得这个世家究竟是怎样一种规则在里面,但我若是林家的一分子,我肯定不要由他来接受这个庞大的家族——那家伙行吗?!根本就是不行!
但是,一想到他才不过十六岁……就又觉得苛求了他。我听说他的爷爷是突然病倒的,那么他并不是做好准备迎接这一切变故的——而且虽然二叔给我的课题是要在这里好好休修习礼仪教养,还不知道会怎样再为难他……
才想起来,那个家伙除了关于我的部分,竟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
不讲……那就是我没有必要知道的意思了。还说什么我是他选中的唯一的伙伴,根本就是说来好听的而已!他只想自己一个人运筹帷幄,还真以为凭着一颗小小的十六岁的脑袋,就可以跟人家这种驰骋商场几十年的老油条斗了……
真是越想越觉得前途无望……如果我不是欠了他一屁股债,都想要直接出去跟他散伙,各自以后该干嘛干嘛去算了!
一脚去蹬浴缸的边缘,却震到自己的脚跟,我呻吟一声,下意识地去揉脚,脑袋却突地离了浴缸的边缘,“噗”一下沉到了水里,鼻子里立刻灌满了水!等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却又被我一脚拌开了底下的排水口,还准确无比地将我的脚趾吸了进去……
——我的天!
我心里一阵叫苦,一边咳嗽一边挣扎,花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终于摆脱了那股吸力,狼狈地爬出浴缸。
真是什么事跟这个瘟神搭上关系我就要倒霉!
低声地骂着弄干净了身上,却实在等不及头发完全吹干,将吹风机扔到一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