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篓放回原处,继续注视了一阵,突然弯腰从里面捡出一团揉皱的纸,即是前次他说过的那片包装纸。
“显然,这张纸包过金丝雀生前所买的最后一样东西,”他感叹道,“真令人睹物伤神啊!我说,老伙计,你会为这种小事伤感吗?不过,对史比而言,这张包装纸所附带的紫色麻线可是天赐的宝物,没有它,小托尼怎么能顺利脱身呢?”
然后他打开纸团,里面露出一块带波纹的物体碎片,以及一个深褐色的大信封。
“咦?原来是唱片。”他的眼睛立刻扫视着房间的其他角落,“可唱片机在哪儿呢?”
“在门口那儿。”马克汉告诉他。万斯的自言自语表示他的大脑正在急速地思考问题,而马克汉则耐着性子等待对方的进一步发现。
他缓缓走出玻璃门在门口处站定,注视着靠在墙边的一台齐德尔式唱机柜。柜子上盖着一张跪垫,上面是一盏擦得锃亮的青铜花盆。
“单从表面看,很难看出这是唱机柜,可为何在上面铺一张祈祷用的跪垫呢?”他随手翻看了一下,“土耳其安那托利亚的货色--或许是以皇室的名义出卖的。这样的东西到处都有,不值几个钱。这个女人会喜欢谁的作品呢?或许是赫伯特这一路。”他把跪垫掀起来,打开了唱片机的顶盖,里面已经有一张唱片放在唱盘上,他屈身观察着这张唱片。
“啊!是贝多芬《C小调交响曲》里的行板!”他兴奋地喊道,“你一定熟悉这一章节,马克汉,这可是最完美的一首行板。”他准备听听唱片,“点支好听的曲子,或许可以驱散这房里的阴霾,安抚一下我们内心的烦躁不安,如何?”
马克汉没有理会他的戏谑,依然神情沮丧地倚在窗边。
万斯开动了唱片机,小心翼翼地把唱针拨到唱片上,随后返回客厅。他注视着沙发,出神地思考着正在调查的案情。而我则坐到门旁的一处舒适的藤椅上,耐心等待悠扬的乐曲。不过我总感到心神不宁。过了大约两分钟,一阵微弱的杂音从从唱片机里传了出来。这让万斯感到很奇怪,他走回去检查唱机,把唱针重新拨到唱片上。可等了几分钟,依然没有传出任何乐曲。
“真是古怪。”他一边重新启动唱片机,嘴里一边嘟囔着。
此时马克汉已离开窗口,踱到他身边耐心地看着他。唱盘正常运转,唱针绕行在唱片轨迹上,可依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传出来。万斯屈身向前,两臂撑在唱机柜上,一双鹰眼直勾勾地盯着转动的无声唱片,满腹狐疑。
“可能是音响出了问题,”他猜测道,“真是中看不中用。”
“别这么小气,”马克汉揶揄道,“或许这种廉价的音响不吃你这一套,让我来试试。”
他移近唱机柜,出于好奇,我也凑过去从他的肩膀后面望向里面。唱机似乎运转得很正常。这时候唱针快走到唱盘轨迹的末端了,可仍然只是听到些许微弱的杂音。
马克汉伸过手去,准备拿起音响,这一动作还未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这当口,一阵可怕的尖叫声从音响里传了出来,紧接着,又传出两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求救声。我顿时打了个寒战,头皮发麻。
就在我们屏息静听着这段恐怖的录音时,又传出同一个女人清亮的嗓音:“不,不要紧,我很抱歉。一切都很正常。回去吧,不必担心。”
只听“咔”的一声响,唱针已走到唱片尽头,自动停了下来。接下来是一阵令人扼腕的沉寂,随后被万斯阴沉的冷笑声打破了。
“满意了,老伙计?”返回客厅后,万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这足以推翻你的那套‘无可驳斥’的事实了吧!”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敲门声,留守在外面的警卫探进半个身子,他以为里面发生了紧急的情况。
“不必紧张,”马克汉的声音顿时变得嘶哑起来,“必要时我会叫你的。”
靠在沙发上的万斯点燃另一根烟,随后摊开双臂,同时伸展两腿,就像一个长期处于重压下的人突然解放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