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微微抬眸,朝着君书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来了啊!先坐下吧。”然后看向即墨温玉站着的地方,“这位姑娘也请坐吧。”
即墨温玉施了礼,扬声答了“是”,待君书涯落座于右下首的位子后才走向左下首第二张椅子坐下。
她刚一坐下,老妇人便吩咐方才给他们传话并带路的那位林妈妈,“既然都到齐了,就开始用膳吧。”
林妈妈微一招手,立刻便有丫鬟上前,替几人备好碗筷,然后退于他们各自身侧,手执银筷与碟。
即墨温玉从未像这样用过膳,想来这可能是大家规矩,心里不由有些忐忑,只可惜方才里香被留在了松涛居里,若是能同来,她好歹能有个心理依靠。
这午膳本就是顿鸿门宴,自甫一进入这屋子,虽看似处处以礼相待,也未有刻意刁难,即墨温玉却只感受到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在她看来,这种宁静远比一开始就是疾风暴雨更为可俱!
看见别的丫鬟手拿银筷与碟开始替几人布菜,即墨温玉这才知道原来她要吃些什么,都是需要丫鬟来帮她夹取的。身侧的丫鬟见她久未开口,于是微微低头,轻声问道:“姑娘想吃些什么?奴婢替您去拿。”
向着桌上快速的扫了一眼,即墨温玉才对身侧的丫鬟小声的道:“就先要些春笋与翠玉丸子吧。”
她刚看的一眼,这两样就摆在她的身前,不需要丫鬟走动去别人身侧便可夹取,这才刚开始,还是谨慎些的好,人常说小心驶得万年船。
身侧的丫鬟答了声好,便拿着手中的银筷与碟子在圆桌上取了些许,放到即墨温玉面前的碗里,然后再退于她的身侧静立不语。
半晌,席间只余下微小的咀嚼声,无人言语。
待即墨温玉吩咐丫鬟依旧替她取了面前的两样菜之后,君书涯那位表妹花醉冉突然语气委婉而体贴的说道:“外祖母,怕是这菜肴不合客人的口味呢!你看客人吃来吃去也就面前的那两样,我们是不是要换点新鲜的菜色?”
一直安静却沉闷的气氛此时被打破,几人皆抬头看向即墨温玉,其中一道视线瞬间凌厉。不用看,即墨温玉也知道那是谁的;看来,有人终于是忍不住了。
这话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可稍一细想,背后的意思是她即墨温玉嫌弃这菜肴不够精致,味道不够精美;那么这便是当着众人驳了她君府当家祖母的面子。
赶忙起身,先是赔了礼,即墨温玉这才后道:“这菜肴精美乃是温玉平生所见之最,只是初来乍到,当谦虚为本,并无他意。”
“我这老婆子可没有说什么,你不必如此惊慌。我这外孙女也是一片好心,担心姑娘你不习惯我们这世家的饮食习惯,免得到时候外人说我君家未做好待客之道就不好了。来,别站着,坐下再说!”
“是。”即墨温玉口上虽应声恭敬的答着,心里却翻江倒海,这根本是在骂她小门小户,不懂得品鉴,更是不懂为客之道。
虽是气愤,可即墨温玉脸上不得不维持着面色不变,她不能给她的救命恩人君书涯再添麻烦,此时必须能忍则忍。
“醉冉,既然客人谦虚,你好歹也作为主人之一,就给这位姑娘推荐些好菜,也让她尝尝新鲜,这些菜乃是名厨的手艺,若是不品尝品尝,岂不是遗憾?”
“是,外祖母。”说罢花醉冉唤过丫头将座位设得离即墨温玉更近一些,热切的向她推荐起各色菜肴,就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仿若那日松涛居里任何事情也未发生过一般。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这一桌俨然便是一幅宾主尽欢的的样子。
“来,这道菜肴你肯定没有见过,这可是府里的厨子新学的菜色,好像是叫什么……哦,生鱼片来着。你尝尝看?”
说罢,花醉冉亲自起身为即墨温玉夹了一片放到其面前的碗中。即墨温玉一看,果然是生鱼片!厨子把生的鱼肉切成了薄薄的小片,边上调了一小盘酱料。
从开膳至现在,即墨温玉看到那一盘里根本不曾有人动筷;而方才花醉冉将那鱼片夹给她之时,连那旁边放着的蘸酱都未蘸取,看着碗中白里略微透红的生鱼片,即墨温玉光想着将其放入口中,胃部便有些翻滚起来,有想要呕吐的冲动。
生啖鱼肉,这道菜怕是这两人特意为她准备的。
即墨温玉本以为若她本分守纪、小心翼翼些便会无事,就算是要为难她也不会太过,但是如今看来是她想的太多单纯了。
俗语有云:女人心,海底针。满心充满嫉妒与心计的女人更是尤为可怕,果不其然一开始的表面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
这鱼肉,即墨温玉吃,就是茹毛饮血,只会被说成是风气未开之人;不吃,就是居人篱下还不识好歹。日后此事经言语相传,他人只知结果,此中原因过程无人可知。
现下,即墨温玉是无法可寻,不吃也得吃。反正如今自身名誉即墨温玉早已置身事外,只盼这顿膳食能快点结束便好,免得再多生事端。
举起手中的筷子,即墨温玉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