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睡醒啦?”赵玉兰掀帘子进来,手上端着一大碗冒尖儿的凉皮,“饿了吧?快来吃点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将碗放到了炕桌上,顺手把针线筐收了起来。
红豆将头发挽好了,用一根银簪子随意别住,“姑姑什么时候过来的?”
“姐姐睡觉的时候!”小二握着小拳头,“我去开的门!”
“小二也乖。”红豆知道这小东西的心思,方才夸了小三,他也必得找个表现机会让自己也夸夸他。
果然小二立刻就笑眯眯的了,上前腻着赵玉兰:“姑姑,小胖起来了没有啊?”
赵玉兰看看外边,笑着说道:“去找他吧,每日里没人叫就睡不醒,长了一身的肉!”
小二小三携手出去找小胖玩耍,赵玉兰就倚靠在炕头做针线。
瞥了一眼针线筐里的褂子,不由得抿嘴笑了一下,“红豆,又给他做衣裳呢?”
本来她也算得叶致远长辈,不过叶致远生就一张冷面,气场非同一般,赵玉兰也不大敢像自己父亲一般称呼他的名字,因此说起话来,总是含糊带过,反正大家伙儿都知道是谁也就是了。
红豆洗了手坐下吃饭,随口来了一句:“给混蛋的。”
“……”赵玉兰无语。
红豆反应过来,不由得讪讪地笑了。
赵玉兰不以为意,端详着自己手上的绣品,轻笑:“红豆,你别怪姑姑多嘴。眼下你们还年轻呢,又没有成婚,他让着你些也是必然的。不过真的成了家,可不许任性胡来。这人跟人之间都是处出来的,夫妻之间尤其如此。你敬我一分,我敬你一分,日子才能过得长长久久。你跟他吵架了?”
眼见红豆定了亲,再过些时候恐怕也就要成亲了,还是这般小孩子气,赵玉兰忍不住劝了两句。
红豆听了她的话,心道要是吵架倒好了,都把心里怎么想的说出来,也免得互相猜来猜去的。可问题是叶致远根本不跟自己吵啊,人家一转身直接走了,那还说个什么?
不想多说,红豆便岔开了话题:“姑姑这件绣品绣的也差不多了吧?今天没能赶上交活儿,过几天我专门过去一趟。”
“哪里用专门跑那一回?跟下回的一起就好了。横竖这次你也带了东西回来,给我留下新的活计就行了。”
薄薄的凉皮儿吃在嘴里冰凉爽口,酸辣的口味儿也很是刺激食欲,尤其里边还加了不少切得细细的黄瓜丝,红豆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筷子就收拾了下去。回转身看到赵玉兰盘膝坐在炕头上,一件儿灰蓝色的斜襟短袄捂得严严实实,下边儿是浅绿色的裙子,裙摆盖在腿上,连脚都没露出来一点儿。这大热天的,她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儿,手上却还是飞针走线一刻不停。
“姑姑,这么热,你怎么还穿这么多啊?”红豆忍不住道,“怪热的。”
赵玉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儿粗布帕子,擦了擦汗,不以为意地笑道:“这有什么?往年比这再热的时候,都得跟着男人们下地干活。那才真是遭罪呢!火辣辣的太阳晒着,一个麦秋下来,人都能脱层皮了。再说……”
顿了一下,她才又淡淡说道,“如今我这身份,可不是都得注意着些?就算不为别的,也得替你弟弟妹妹们想想。”
红豆明白她的意思。
赵玉兰一直为自己与丈夫和离的事情耿耿于怀,毕竟这和离的名声不好听。她自己就算不介意别人的目光,但是却不能不介意别人对瑾娘玉娘小胖的看法。因此,在娘家这半年,不但是她自己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的行差踏错,就连对瑾娘玉娘姐妹两个,也是严厉教导,决不许有一丝儿不对的。
其实叫红豆说,赵玉兰今年还不满三十呢,正是女人最好的时候。遇上一回渣滓,又能怎么样?哪里就用得着这么心如枯井了?不过这话现在也不是她能说的。
赵玉兰见红豆发呆,就笑着岔开话题,“别说我了,这里正有话要问你呢。”
“什么事情?”
赵玉兰看看外边也没人,声音略微放低了一些,把杨耀祖看上水杏的事儿说了,末了问道:“我看你跟水杏挺好的,这丫头的性情你肯定比我们清楚,跟我说说?”
一想到杨耀祖红着脸说看上了水杏的情景,红豆不由得嘴角上扬,想着以后看见他必要好好嘲笑一通,谁让他动不动就戏谑自己和叶致远呢?
“水杏这个人爽快大方,也会过日子。最重要是没有什么调三斡四的坏心眼,要说跟表叔,那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红豆笑着说道。
赵玉兰点点头,“我娘也是这样说。就是怕她那个娘……”
或许是觉得不应该当着小姑娘的面儿去说道别人,赵玉兰猛然打住了,脸上也有点不好意思,“瞧我,什么话都跟你说了。”
红豆托着下巴,眨眨眼,“整个儿村里谁不知道啊?不过她娘虽然有些小算计,但是对自己家里人还是实心实意的好。说到底也是为了过日子,算不得什么大毛病——人无完人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