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它在不经意之间,改变了曾经我们以为永远不会改变的人。
——钟君影。
在知道铃兰所有秘密的那一天,我终于明白自己是一个笨蛋,我捧起他的脸让她看着我,认真的说,“你知道什么东西最珍贵吗?不是已失去的,也不是地不到或者未地到的,而是现在拥有的。为什么我已经明白了,而你不明白呢?”
铃兰仔细地听着,然后对我说,“如果我离开你,你要怎么办,小忆要怎么办?”她总是在不经意间会诉说出人生的真理,像是一个已经看透生命本质的智者,让我忽然醒悟。我一直觉地,她是一个诗人,有着丰富的内心,一旦觉醒,会变成宝贵的资源,而他竟能这样完全地拥有。
此刻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害怕铃兰也只是泡沫,美丽地出现又迅速地消失。
而最终,她就真的变成了泡沫,消失在他游移的海里。
铃兰带我去了安德,我终于见到了那个可爱的男孩,他叫小忆,是我的孩子。我终于体会到有家的感觉,大多数时候,我都躺在床上给小忆讲故事,而她帮他整理我写的曲谱,我又开始弹钢琴,但这一次,我只弹给铃兰听。
铃兰总是会看她手掌里的生命线,我知道他心中的恐惧和孤独。
回了家,吃了晚饭,小忆带着那个他最喜欢的故事《鼠小弟的小背心》跑到我的房间,他将那个故事书放在我的手里,撒娇地要求我给他讲这个故事。
“爸爸,给我讲故事。”
想要传达的,总有一天,会传达到对方的心里吧。
那一天,在安德的家里,我从她那样悲伤的表情中了解到,她的时间不多了,她第一次在我的面前留下了眼泪,是我亏欠了他,所以上天才派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补偿对她的亏欠,我们其实早就被宿命缠在一起。
海边的木屋有两层楼,我住在一楼,铃兰和小忆住在二楼,半夜起床,我听见楼下有些动静,走到楼下看见她正在水槽边呕吐,她的衣服上已经有一些呕吐物,我连忙找毛巾帮她擦。
铃兰终于停止了呕吐,她开了灯,发现脸色苍白得让人害怕。
她没有说话,在我转身拿水的时候,她的声音响起,“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装作没有听见他说的话,继续倒水,水杯已经满了出来,我仍旧没有关掉水龙头,她走到水池边关上了水龙头。
“铃兰。”我唤她。
我转头看向他,说,“我们变成了两只刺猬,靠近了,会刺痛彼此,离远了,有那样孤独。你要我怎么办呢?”泪从铃兰的眼眶落下,晶莹剔透,美地让人心疼。她的那些眼泪,凝固住了我的时间。
铃兰说她原本已经决定将有关我的记忆都封锁起来,独自过完余下的人生,可是小忆的出生,让她有了对生命的渴望,她希望我能见到小漪。
那一天,铃兰彻夜未眠,失眠对于她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白天的时候,她装作笑对命运,可是到了黑夜,孤独和恐惧就会包围着她,让她无法入睡。
铃兰常常陷入两难的情绪中,一方面渴望着来之不易的幸福,一方面又恐惧着生命的终结,她并不是乐观主义者,我劝她,很多被告知只能活几个月的人,好好的活了十几年,然而他始终觉地,上天其实早就安排好了结局,无论过程如何,都无法抵抗这个结局,那些原本也许只能活几个月的人却活了十几年,那是上帝的恶作剧,而她从来都不是有幽默感的人,所以上帝并不稀罕开她的玩笑。
那天早上,她拉开我的被子,“别装睡了,起来干活,小忆尿床了,帮他换裤子去。”
我起身,看着她穿着一身居家服,活像一个家庭主妇,正在绑着头发,我不解的问,“你不是睡在他边上吗,为什么不帮他换?”
她两手叉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我不要做饭啊!这三年他尿床都我换的,你也应该体验体验。快点去!”
我无奈,穿着衣服,上楼,看到小忆光着臀站在床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小忆,听说你尿床了,爸爸来给你换裤子了,你的裤子呢?”
小忆指了指衣橱说,“在里面第三个抽屉里。”
我打开衣橱里的第三个抽屉,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他的衣服,他随意地拿了一条灰色的米老鼠内衣,要给他穿。他连忙说,妈妈说了,如果我尿床就不能穿卡通内衣。”
这算什么规矩,“没事,爸爸同意你穿,内衣还分什么,不都一样嘛。”
我刚要帮小忆穿,铃兰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眼神犀利,说“要按你这种说法,女人还分什么,不都一样嘛。”
我转身对她说,“艾铃兰,你别蛮不讲理好不好?”
她不依不饶,“我蛮不讲理?你知不知道你宝贝儿子曾经一天尿好几次裤子,原以为是他泌尿系统出问题,检查下来发现没有问题,后来发现他是不喜欢去厕所故意尿在身上,我要不这样做,他到现在一天还尿几次裤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