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让沉吟片刻,道:“程阁老的功劳朕是记在心里的,如今你提这件事,倒是容易解决,无非是朕下一道圣旨赐婚罢了。可难的是以后,徐沛凝还在,且怀了身孕,平妻是断无可能的,若是做妾。那程家和苏家两三辈子的交情也算是完了,程姑娘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庶子庶女,成为徐沛凝名义上的子女,外家也变成了徐家,以后见了程姑娘,也只能称呼为姨娘,和程家也不能当成亲戚走动,妻妾嫡庶尊卑分明,这您是清楚地,这么一来,您还愿意吗?”
程阁老怎么可能没想过,可想一回事,听伯让这么说出来又是一回事,之前自己只想着靠着程家的名头,程爱莲即便为妾也无人敢轻瞧,如今才幡然醒悟,程爱莲的背后是程家,徐沛凝的背后却是徐家。
苏家看着交情不和程家计较,徐家却不可能,尤其是徐妙筠是皇后,皇上摆明了是偏向她的,话也说得明白,你要嫁,可以,那就是做妾,要守妾的本分,如今皇上亲自下旨让她进苏家的门,可一旦程爱莲有什么不老实的地方,不守妾的规矩,第一个收拾她的也是皇上。
程阁老心中五味俱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哪个做父亲的愿意把女儿给被人做妾,可女儿一早说了,不嫁给苏又庭便去寻死,也没有哪个做父亲的愿意看着女儿丧命,两害相权取其轻,程阁老宁愿让女儿做妾也不能瞧着她死啊。
伯让瞧着程阁老的脸色变幻莫测,一会青一会白,笑道:“程阁老也是有见识的人,相信见多了不孝的子女,该如何管教也都心里明白,如今不过是舍不得罢了,可为人父母,怎么能看着子女走上邪路不阻止反倒还推一把的?若是换成了您的儿子这么闹,您还纵容着?朕也是初为父亲,心中对子女固然疼爱,可一旦子女犯错,就如伤口生出了腐肉,只有狠下心来割除,这伤口才能痊愈,程姑娘毕竟年幼,一是为情所迷也是有的,程阁老多多劝着,相信假以时日,也有幡然悔悟的一天,何必走上那条不归路?”
程阁老一字一句听在心里,知道伯让是为他好才说这么多话,不然管你死活,直接下圣旨罢了,而且伯让的话也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若是是儿子如此执迷不悟,他早就一耳光打过去再传家法了,哪里还会想方设法替她周全,毕竟是女儿,一顿不吃就心疼的要命,哪能看着她吃苦呢?
伯让温声道:“程阁老先回去想想,若是执意如此,朕再赐婚不迟。”
看着程阁老蹒跚退出的背影,伯让叹了口气,回了凤仪宫,徐妙筠正和绣娟说满月的时候请谁进宫:“祖母,大伯母,大姐姐二姐姐,两位嫂子是肯定要请的,囡囡在山东赶不回来就罢了,贞贞肯定要来的,又芳的名字也添上,她现在是程阁老的儿媳妇,就当是给程阁老体面了。”
伯让听了耸然一惊,心想坏了,冯贞贞和离的事还没告诉她呢。又思及程爱莲这件事,更是头痛,只能慢慢的一件件的说了。
见他回来,绣娟便退了下去,伯让在床边坐下,笑道:“可觉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宋太医来请脉了么?”
徐妙筠甜甜一笑:“我好得很,一点不舒坦都没有,宋太医和吴太医倒是天天来,都说没事。”
伯让眼神越发温柔,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却被徐妙筠躲了过去,不由愕然,徐妙筠蹙着眉头道:“安嬷嬷说不能洗澡洗头,我现在全身都要捂馊了。”
伯让笑起来:“哪有这么夸张,我怎么一点味儿都没闻见?”说着把鼻子凑近了,点头道:“一股奶味儿,你又喂效贤了?”
徐妙筠嘻嘻一笑:“偶尔一次嘛,安嬷嬷只当没看到,也是赞同的。”
伯让笑了,叫人把效贤报上来,正赶上醒着,刚吃饱了,眼睛又黑又大,软软的看着你,把心都看软了,白白胖胖的小脸上,小巧的鼻子红红的嘴唇,无一不精致可爱,伯让也暗暗赞同泰宁的话,除了眼睛,其余的地方都像妙筠,也是因为这样,这孩子越发让他怜爱,抱在怀里轻声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