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淡淡,明华慢慢的睁开双眼,言歌板着一张脸,将一碗黑如墨,尚冒着不明气泡的药水端给明华,言简意赅,“伤药,喝。”
明华捏着鼻子,“这么难闻的药,我才不喝呢。”
言歌放下药,“要么病死,要么喝。”
“不喝,坚决不喝,谁知道你这里面有没有下什么毒?”明华哼哼道:“上次我的脸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鬼吗?”
言歌一副你爱喝不喝的样子,拿起收拾好的银针放入药箱,抱着径直离开,看都不看明华一眼。
自然病人不喝药身子是不会好受的,于是晚上世子府半空中飘荡着如幽灵一般的呻吟。
啪!
李存一脚踹开明华的房门,“你丫的鬼哭狼嚎给谁听啊?再乱叫,信不信我分分钟让你去见阎王?”
明华苍白的脸绽放出白莲般的灿烂笑容,用实际行动表达对李存所言可信度的怀疑。
刚救了他的人再说这种威胁的话,有屁可信度!
“小存存。”明华哀怨的指着自己的心口,“我这里好疼。”
李存瞪着他,咬牙切齿的唤道:“言歌。”
言歌披着中衣,轻声答道:“他不肯吃药。”
李存狠毒的目光转移到明华身上,明华脖子一缩,指着桌子上的黑药,张着一双水汪汪粉无辜粉可怜的大眼睛看着李存,“药好可怕,都凉了,还冒着可怕的气泡,有毒,人家怕怕。”
李存身侧手腕转动,降龙十八掌有再次出动的强烈欲望,明华一见,身子侧过来,将被子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献血浸染的中衣,假到爆点的咳嗽声作为配乐恰到好处的响起。
李存青筋暴跳,她忍,她忍,等他好了,她一定抽死他。
“言歌,药里有毒吗?”李存问道。
言歌一本正经的回道:“有,且不只一种。”
“都是剧毒?”
“是的,公子,见血封喉。”
李存哈哈大笑的拍着言歌的肩膀,“做得好,做得好,去,将药端给他,他要是再不喝,你就弄哑他,只要让你家公子我听不见声响,随便你怎么做都可以。”
“是,公子。”
“对了,言歌,你的药膳呢?”李存阴险的笑着,床上的人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随时可以备下。”
“那么以后顿顿给他吃药膳。”
眼见自己的救星扔下一句十分不负责任的话走了,丝毫不理会他哀怨的呼唤,明华惊恐的望着手端着剧毒,浑身仿佛笼罩在黑暗之中的言歌,他艰难的咽下两口唾沫,果断认怂,“我自己喝。”
捏着鼻子,强性灌下一整碗苦中带酸,酸中带涩,涩中还带着点臭的不知名液体,明华只觉得灵魂都快出窍了,最重要的是那股子味道经久不消,他有种感觉,他高贵而敏感的味觉,这一次是彻底完了。
回过神,明华叫住正要离开的言歌,笑道:“为何不给我下毒?”
若是他,这毒必然是少不了的。
“我是大夫,只能救人,不能杀人。”言歌回过身,低头,目光静静落在明华双眸之中,细细探索,“你就不问公子为何要救你?”
明华娇嗔一眼,“小存存关心人家,喜欢人家嘛。”
言歌白了他一眼,“路边上随便一个受伤的乞丐,公子都会救。”
明华默然,言歌继续说道:“媚娘与公子不止无亲无故,更兼有几分仇怨,公子都能倾尽心血相助,此时,明世子亦不过是又一个媚娘而已。”
“你确实对我动了杀心。”明华陈述道:“不过你用的方法不是下毒,是诛心。”
言歌转身,再不言半语,他轻轻抬起门口的烛灯,缓缓朝房中走去。
路过李存房门时,他顿足默然凝视。
他从来没想过诛心二字,他却仅仅因他几句话心痛到必须用这么厉害的二字形容,这是不是代表他赌对了?
他从来也不懂诛心是何意,他从来懂得的只有公子教他的,心悦诚服四个字。
他所懂的只有收心。
只是此刻他下了注,那么结局又会否如他所愿呢?情分能扛得住权势的诱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