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了一眼:“笑啥,把你的扣子扣好。”
前面,是一家清真餐馆,老板看到热情地招呼着:“孟书记,今儿还是两碗羊汤?”看到他手里的馕:“还要主食吗?”
“不了,和连大叔,我去派出所办点儿事,回头再来吃。”孟和头也不回,边走边嚼着馕。
祁文书跟着混了一个馕饼,回办公室去了。
两人年龄差不多,但孟和的工资都五十多块呢,祁向东一个月才十多块钱,还要给家里留些。孟书记也不在意,时时帮衬着。
再往前走,农机站还没开门。
农机站的尽头,就是夏孜盖派出所。
说起来是派出所,就三个公安。
老一点的邱仁山,被大家叫成了所长。
一来二去,他也懒得纠正,反而心安理得答应着。
此刻,邱所长怒不可遏,在里面拍着桌子:“你们俩晓得今天早上是啥行为吗?大清早跑到公社打架,那就是冲击政府。好家伙,要撂在过去,就是现行反革命。”
“邱所长。可别乱扣帽子啊。特殊时期都过去四年啦,现在不兴这个。”一个声音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
“赵老三,反了你了!”老邱因为生气,酒糟鼻子越发红了:“要是我老邱不穿这身皮,抬起大耳刮子就抽死你。你知道我们书记是谁呀?他可是曾经为巫书记服务的。巫书记是谁呀?那是把张红军和张少华哥俩都枪毙了的人。你再嘚瑟,小心挨枪子儿!”
“我姓赵的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反对共产党,凭啥枪毙我呀?”赵老三不服气了:“我们家二小子,现在不同意和古癞子家结亲,让退彩礼他不退。”
古癞子,头上没什么头发。不善言辞。是文东大队有名的老实人。
“你胡说!”古癞子眼睛憋得红红的:“我家闺女一表人才。凭啥你们家要退亲啊?昨天晚上,你就带着你们家孩子来了。当时说得好好的,建军节结婚,一大早又来了。”
“古癞子。你真不晓得你们家闺女出了啥事情啊?”赵老三愣了半天,阴着脸问。
“好啦!老邱啊,辛苦你啦!”孟和这时候走了进来:“真的打架,也构不成罪名抓你们。走,跟我去办公室说道说道。”
他的馕还才吃完一个,说着在另一个上咬了一口。
“书记来啦?请坐。”老邱看到孟和,换了一副笑脸:“古癞子是实在人,赵老三这人,太能说了。书记。要不我跟着去?”
“不用,”孟和摆摆手:“给我来口凉茶,有点儿渴。”
“咋啦,向师傅的病还没好啊?”邱仁山递过茶杯:“要不我帮公社请个做饭的?我大姨姐,就我老婆的大表姐。今年五十六,刚刚退休,在家闲着没事儿干。她做的饭菜,嗨呀,太好吃了。”
“还是算了,”孟和接过茶水猛灌一气:“检查结果还没下来呢。要是肺结核,那就是传染病,需要换人。目前只是担心而已。”
“是这样啊,书记,我和你说啊。”邱仁山故作神秘:“向师傅以前在煤矿上干过。据说挖煤的人,长期吸进煤灰,那叫矽肺病。”
这下子,把大清早跑到乡政府理论的两个老乡扔在一边了。
“恩,我知道了。”孟和有些恼火,今天早上的懒觉泡汤了:“两位,是不是需要我派轿子来接呀?走吧。”
以前亲家来亲家去的两个老农,闷声跟在身后。
经过和连的餐馆,孟和叫了声:“和连大叔,来四碗羊汤,端我办公室里来。”
回头问两个老农:“你们俩要吃什么主食?自己点!”
公社书记是什么人?那是上衣有四个兜的工作同志。
曾几何时,国家干部也请老百姓吃饭了?
“不不,书记,我们不饿,回家吃去。”两人忙不迭拒绝。
“行啦,别和我客气。都多大年龄了?我起先还以为你们是打架呢。”孟和吩咐:“和连大叔,再来三屉烧麦,一起送过去。”
“孟书记,那怎么好意思?我真还不怎么饿。”古癞子在后面搓着手。
“哎呀,你们两位就甭给我客气啦。”孟书记恨声说:“不管什么事情,到我办公室说清楚。两个人比我父亲都大,年龄加起来,都超过一百一十岁了。这么大岁数,还吵架,好意思嘛?”
和连大叔的动作很快,他们前脚到办公室,后脚就提着食盒过来了。
祁向东在后面屁颠儿屁颠儿地跟进来:“书记,还有我的?”
“恩,自己端一碗羊汤,拿半屉烧麦去值班室吃。”孟和从办公桌里取出五块钱递给和连大叔。
“书记,要不了这么多,总的一块多钱。”和连说着接过钞票:“等会儿我让家里人给把找零送过来。”
“不用,你先去忙吧,和连大叔。这几天反正天天要去吃的,不够的时候你再招呼我一声。”孟和用盘子拨出半屉烧麦,摆摆手。
二人出了办公室,和连还帮着小祁把食物装在食盒里带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