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开惠既然敢说,自然是心里面有所盘算,他抓住的是司马端当下的心理,就是想要将责任推开,将自己摘干净,赶快脱身,不要沾染到这缸污水里面来,所以他不动神色的说道:中丞大人明鉴,别的咱们不说,就从他闻显开始分析,为什么这位山东布政使如此紧张,事事要争个出头,并且要将事态拿捏到自己的手上?很显然,恐怕闻显的屁股是山东官员里面最不干净的一个,他自己深知这一点,如果哪伙东厂番子查下去,恐怕对于闻显来说将不单单是丢乌纱帽这么简单,估摸着生死之局也是难免,所以对于他来说,只有除去这伙番子,拉上所有的山东官员陪绑才是能够获得生机的唯一出路。而大人么,正是可以利用他的这一点急切的心态,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们的头上去,要知道山东官场现在的摸样,大人你能同皇上争一时,难道还能同皇上争一世不成?始终是要有人出来顶这个死猫的,要不然皇帝陛下的脸面是荡然无存,今后还怎么执政,还怎么统领大明天下,管制朝廷里面的文武百官?我看大人在山东任职多年,又多有管制军队,手下自然有不少亲信之人,我建议您寻找机会,吩咐他们带兵潜入济南城中,等山东总兵鹿昆年、锦衣卫指挥使富达求出动之后,要去攻击那伙锦衣卫的同时,咱们趁机发动,将他们和那伙番子们一起拿下,然后再直接将闻显控制住,接着咱们上奏朝廷,就说闻显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作乱,攻击朝廷的东厂侍卫,制造济南案件,但被大人拨乱反正,一举将反贼叛徒擒获,可惜救援不力,最终东厂的番子们力战而亡,如此不也就圆了大人的手尾,祸水东移了么,想必如此朝中的王公也不可能置大人于不顾,一定会周全起来的。嘿嘿,看来这元开惠和元八爷果然是本家,出的主意都是如出一辙,没有什么变化,也是河北真定府的那一套,换汤不换药罢了。
这个主意不错,司马端暗自在心里面点了点头,有些心动了,但是他面上却是不露分毫,满脸只是流露出担忧之色,说道:这从城外调人进城,又要隐蔽不被旁人发现,可是困难,山东总兵鹿昆年是闻显的姻亲,守城的兵丁都是他的亲信,想不走漏消息有些难度;而且这件事从时间上来看,将士卒运进城内,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就在今天下午,闻显他们决定了晚上,就要去试探东厂番子的动静,这时间上肯定是赶不及的,再说要是那些番子真的服软了,咱们总是没有了动手的理由,到时候可就不大好办了。
哈哈一笑,元开惠朝着司马端拱了拱手说道:中丞大人,按晚辈的想法,这施压之事么,可一就可以二,更何况以我对那些番子的了解,对面东厂管事唤作龙天羽的,可不是一般的普通人,绝对是心志坚毅之辈,绝对是皇上、贵妃的忠实走狗,他是不可能屈服的,你们压力越大,对面的反弹必然也会越大。这件事情一定会是越闹越大,绝对不可能是平息下来,所以中丞大人放心,今天晚上虽然时机不对,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后面的机会还有的是,就看您要不要抓住,或是想不想抓住了。
司马端虽然在朝中是紧随王锡爵的步伐,但不代表他就没有自己的思想,不管这个元开惠说的天花乱坠,最终也要看今天晚上的结局如何,如果结局是皆大欢喜的,自己何苦去趟这种混水,如果结局是不好的,到时候再做打算也不算太晚。正是这么想,所以他也不回答元开惠的话,只是轻描淡写的将话题转开说,带着几分嘘寒问暖的神色道:开惠远道而来,看着面带风尘仆仆之色,想必一定是舟车劳顿,这样,就先在我的府邸之中住下,休息两日再说。事情总是不急的,欲速则不达么,等我好好思量一二,筹划筹划再说。说完喊来管家,当着元开惠的面,吩咐下去要好好伺候,不能有丝毫怠慢之色,一应供给规格都按照自己的比例进行,接下来自然就是端茶送客。
元开惠在边上听到司马端如此说话,面上不由得一僵,可随即又缓和了下来,面上自然要带着感激之色,口里面连连称谢,接着跟着管家下去休息去了。因为他知道,话说到这里,该说的都说了,该点的都点了,下面就看他司马端如何选择了,就算自己再心焦,在这济南府,离开了他司马端自己一人也玩不转,所以心急也没用。你要跟他吵闹更是自找没趣,没得惹人厌烦,还不如顺其自然,静心养气的等待机会出现,到时候自己瞅准时机,再出手将龙天羽置于死地,为叔父报仇,为自己的前程铺路,向自己背后的主子显露忠心之色。
无独有偶,就在司马端接见京城来的使者的时候,龙天羽这边也同样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在安福客栈的后墙,先是有一个人冒出头来,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了一会儿,一副小心谨慎的摸样,见四下无人,用力一翻跳进客栈之中。此人身着平常百姓服饰,只是身上的白皙皮肤和眉宇之间的清秀,似乎流露出了他不同与寻常民众的体貌特征。跳下墙壁之后,他没敢动弹,只是半蹲着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见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紧接着屏住自己的呼吸,蹑手蹑脚的往客栈里面溜了过去。可就在此人走了还没到两步的时候,地上突然有一阵叮呤当啷的铃声响起,随即他就感觉到脚下一软,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