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每天晚上临睡前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必须写一篇日记,审视自己过去一天里面发生的事情有什么疏漏,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家人还是亲如儿子都不能来打扰他的这个习惯。可今天不同,他刚写了两篇字,就有人到书房敲门,仔细聆听了一会儿,敲门者是自己的大儿子申用懋。申时行的心里面知道定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打开房门,看了眼申用懋,发现自己儿子的脸上带着几分慌乱,他皱了皱眉毛,斥责道:出什么事了?慌什么,不是早就告诫过你了,每逢大事必静气么,越是慌乱,越容易出错么。
要是平日里的申用懋可能还会显示低头认错,再重新沉稳的说话,但是今日的申用懋却没了那份心情,急声说道:父亲,皇上派人来请您老去文渊阁问政。
闻听此言,申时行的心里面也是一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召见,非要等到今天呢?他并没有急着就同申用懋前去见传旨的太监,而是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问道:有没有问来人,为什么皇上要深夜问政。
问了中官,他嘴风很严密,丝毫不露,说是不知道缘由,但是他透露出了一点,让孩儿有些慌乱,他说不单是父亲大人,全体阁臣都要去文渊阁问政。刚才据下人回报,东厂的番子同锦衣卫一起,连夜冲入了礼部侍郎周凯旋的家中,把他在户部员外郎的小儿子给抓走了,而且左近居住的一些官员家里面多有人被捕获的,因此孩儿才如此慌乱,这到底是怎么了。申用懋轻轻看了看左右,见没有什么家奴院工在场,低声同申时行说道。
摸了摸自己的长髯,这一刻申时行的心里已经不能用惊涛骇浪来形容,这样大的事情,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事先通知自己,不得不说自己这个阁臣当的很是失败。定了定神,他思索片刻,说道:更衣,备轿。你在家里面吩咐家中众人,这几天除了必要的采买之外,一概不允许外出,要是有违法者家法处置,要是有任何的官员前来问事,或是说话,全部回绝,就说我进宫去了,对任何事情都不知晓,要等从宫中回来后再说,清楚了么。
点了点头,申用懋表示清楚,有些犹豫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干巴巴的说了句:父亲,您也要当心。
笑了笑,申时行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无妨,不管什么事,我是朝廷的首辅,就算再有什么天大的问题,也不过是辞职回乡养老罢了,不至于有什么其他危险,你只要在家里看好门户,别给我招惹麻烦,让后院起火就行了,其他的无须多虑,一切有为父担待。
这个时候,申府的总管一路小跑过来,急匆匆的说道:回老爷、大公子的话,中官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连连催促了几次,说皇上人已经到了文渊阁等着老爷呢,还请老爷快点,别让皇上等的太久,让他无法回去交差。
哼,这帮宦官,国家的事情就是败坏在这帮蛀虫身上了。听到这话,申时行脸上露出了不爽的神色,挥了挥袖子自去更衣去了。
换好朝服,申时行来到府中待客正厅,看到一位中年三四十岁的太监正焦急万分的在大堂之上来回度步,他紧走了两步,笑吟吟的说道:这位中使,怠慢了,劳驾久等,老夫年老体衰,所以半夜身体沉重,起身困难,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包涵。
等了有小半个时辰的中使太监,心里原本有些不满,好歹自己也是司礼监里面的文撰,今天临时被抓差出来宣旨传人,也不知道是遭了哪门子灾祸,不过见当朝阁老首辅对自己如此谦逊有礼,哪点不满早就不翼而飞,立时满脸堆笑的说道:阁老言重了,您是大明的擎天之柱,身体自然要紧,小的等等本来就算不得什么。原本该等您慢慢的起身才是,可无奈皇命在身只有得罪促驾,但有讨扰之处,还请阁老您万万担待一二。
淡淡的笑了笑,申时行往府外走去,边走边说道:中使此言差矣,何罪之有,既然皇上派人急遣,你我还要加紧几步,不能让陛下久等,哪不是大不敬么,用懋,去给中使取些鞋钱,深夜传旨,辛苦了。
听到有赏钱,原本没做这个打算的传旨太监,立时笑的眯了眼,犹豫了一会儿,一边屁颠屁颠的跟着申时行的身后,一边阿谀的低声说道:瞧您说的,对于我等是大不敬,对您来说,您可是皇上信赖的重臣,哈口气也比我们这些无根的下人要粗不是,阁老,我知道您对今天这事儿心里存着疑问,也罢我就担着些干系,和你说说。
话语到这里故作神秘的左右看了两眼,见左近没有其他人,传旨太监又开声说道:阁老,今天晚上可是大动静,听张诚公公说,下午的犯人已经招供,不但把案件的来龙去脉都已经说了出来,而且还供出了大量的涉案官员,据说名单有上百人之多,遍布六部九卿的各种司职,皇上闻听,龙颜大怒,已经下旨名单上的人一体协查,这才连夜招阁老们议事。
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传旨的中官,申时行点了点头,问道:多谢公公提醒,还未请教公公高姓,今日一番话语我申时行铭记在心。
呵呵,不敢,不敢,小的姓郑,就是宫中郑贵妃,郑娘娘的哪个郑,您叫我小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