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看到怪物似的瞪向颜若苏。
众目睽睽之下,徐江蓠把那朵梅花衔在嘴边,低头探手捋起九尾的裙摆,缓缓把长裙撩起,露出豔红的舞鞋与修长的双腿。在一阵惊呼中,她从头顶褪下雪白的长裙,远远地抛了出去,白裙下竟是一袭火红的纱衣,那红色点亮了众人的眼睛,透进所有人的灵魂。
颜若苏呆若木鸡。
激越的琴声骤然响起,像是注入了火一样的激情与活力。徐江蓠变了个人似的,绚烂地笑。她轻佻地牵起颜若苏的手,踩著琴声的节拍,洒然起舞。众人一生中第一次见到这样张扬的一支舞,那是跃动的火焰,燃烧著自己的生命。
徐江蓠欢快得像是初飞的云雀,眉眼间神采飞扬。她全然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脚下炽热的舞步越来越快,全身每一寸肌肤都随之疯狂地抖动。热辣的舞蹈把堂中的空气都燃烧起来,若隐若现的纱衣现出她纤细的腰肢,浓烈而诱人的体香夹杂著梅香扑散开来,朱唇边的白梅轻轻地在风中摇荡。
颜若苏也被这灼热的气氛感染,渐渐放开他的木讷与小心翼翼,享受并乐在其中地投入她欢悦的舞蹈中。他的动作与徐江蓠比起来显得滑稽可笑,但他毫不在乎,反而越舞越快,他突然放声大笑。
而徐江蓠更笑,她简直是在恣意地炫耀,炫耀她绝世的美貌和舞姿,天下再无一个女子像她这样,踩著放肆的舞步傲视一切。
激扬的琴声把这场绽放生命的舞蹈映衬的无比绚美。徐江蓠高傲地飞舞,顾盼间摇曳生姿,处处都腻著挠人心坎的妖娆与妩媚,全身上下都蕴著惊心动魄的狂放与香豔。薄纱如雾,人们依稀看到火红的纱衣下泌出痛快淋漓的汗珠。舞动的光豔下,燃烧的生命如梦幻般绚丽多姿,光彩耀目。
琴声戛然而止,明豔如玉的女子倒在颜若苏怀中。
众人无不色授魂与,浑然忘记身在何处,恍如时间都被抽离开来,所有人都如一墙壁画那样静默。
寂静。
一支翡翠的杯子猝然间从台上坠落,跌在地上摔地粉碎,惊醒了众人,太子仍愣愣地空举著没有杯子的手,凝视著两人。
一个轻轻的掌声忽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右原王已起身立在席边,含笑拍掌。
“好!”太子恍如大梦初醒,拍案而起,大声喝彩。
一时间掌声雷动,经久不息,众宾无不站起离席,拍掌称赞。
喧闹中,颜若苏不舍地小心扶起徐江蓠,手中触碰的温软让他确信这不是一场梦。
徐江蓠缓缓起身,微笑地环视众人,眉宇间媚意丛生。她把那支白梅从唇边取下,还到颜若苏手中。
颜若苏拈花一笑,陶醉似的大声吟道:
“奇葩出水花鸟惊,
月洒清辉照华庭。
衔花起舞西子妒,
豔冠群芳众人倾。”
“公子贵姓?”徐江蓠目光如炬地瞧著他,又一次问道。
“颜若苏。”
“颜?……”徐江蓠猛然间像被某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击打了一下,心绪缭乱,面色惨白。
“徐姑娘,你没事吧?”颜若苏关切地问道,他身子前倾,伸出手,又害怕似的缩了回来。他觉得她所在的地方和那燃烧的酡颜一样都是不可接近的圣地。
“我有点不适,先行告退。”徐江蓠强自按下内心涌溢澎湃的怒火与哀恨,转身离去。
“我们还会再见麽?”
“也许。”
红衣女子在人群的掩映中退去,所有人的心也随著她的倩影离开了大殿。
堂中只剩下颜若苏望著她离去的背影轻叹,他低头嗅著手里的梅香,沁人心脾的香味得让人迷醉。他堕入了一个心神骀荡的谵妄的荒梦。
一灯如豆。灯火下,丝丝缕缕的锦带上飞针走线,渐渐编织成一串连环回文式的同心结。女人坐在灯前,一袭半旧的棉袍上滚了一道花边,简单又素雅大方,头上挽著一个简约的发髻,上面点缀了几支精巧的发钗。她娴熟地打上绳结,咬断线头,端起精巧美丽的同心结,仔细端详起来。然後她闭上眼,轻轻吻在同心结上。
这一吻蕴含了多少绵绵的情思与不尽的思恋。
女人甜蜜地笑,把同心结贴在胸前,呆坐良久。
房门三声轻扣,女人脸上登时欣喜满溢。她收起同心结,起身去开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