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已面目全非、毫无别墅味的别墅,升起肥股桑田变海海变田之感,打了个寒颤。他想收拾一下,可始终打不起精神,直到第四天夜里,他睡不着,半夜过了,才决定立即搞搞清洁卫生,于是起床,动手开始做。
底楼西角是间停租好多年,堆放过杂物的屋子,曲羽一搡门,锁脱落,他推开进去,拉亮灯,一张半新不旧的写字桌上积尘盈寸,蜘蛛网乱缠胡绕,墙角有碎开的砖块,四分五裂的木板,东一块西一块的死老鼠骨骸,乱扔的纸张,简直如大浩劫留下的惨状。要收拾这屋子,大概比******收拾“文革”的残局还要麻烦得多,几乎无从下手,他站立许久。墙角的水龙头大约出了故障,被包缠着,曲羽去拧,才发现水龙头早已锈死,纹丝不动。他拾起砖头,猛砸两下,呼的一声,死龙头活了,混浊的泥浆喷涌而出,溅在他脚上,两分钟后才清澈,他忙拧紧,取来水桶接水,洒水扫地。
对面一间是自己当年租住的,门已脱落,前不久被水淹过,现在还泛着潮气,水痕犹在。王老太死后,屋内堆放的东西大约一直没有清理,零乱不堪。为防孩子随时来捣蛋,他将王老太生前放在此处尚未丢弃的旧衣袜全塞到床柜下面,清理床角大堆杂物时,他看到主人当年租房记录簿,他打开看看,很容易就翻到关于自己租房的内容;又翻,翻到更遥远的、主人关于别墅购置的款项来缘情况。他略略看了看,原来别墅共耗资二十七万余,确实是老年夫妇数十年老鼠藏粮般的小本经营积累和房屋置换时政府补给的地差等收入所置,前者很少,仅占八万左右。但该记录很详实,如每天茶馆收入多少,精确到了角;卖旧收音机、旧报纸、旧胶皮收入多少,甚至到了分。这简直是一本深刻形象地表现中宁悭吝界一代巾帼和宗师的生活风采传记,也可以说是她的传世秘笈和九阴真经。他放在一边,又翻,居然翻到了此属于云婕的东西:《采访与写作》、《新闻学原理》、《容易读错的字》、《播音技巧》等,大概是她以前在电视台工作时的工具书,都受了潮。他又翻,翻到一本旧的日记本,由于放在下面受了潮较重,纸页粘在一起,他随意地揭开几页,里面记录着不少与年青女孩们的爱好有关的乱七糟八的内容,他好奇地在旁边坐下来慢慢的看,有生活小百科,包括清宫美容秘术,有约会的技巧摘录;还采访某县领导的,采访某农民的;还有关于梦的兆示。大都模糊不清,但尚能辨认。他正准备放回原处,忽然看到后面有几十页内容,象是日记,仔细看,又不似日记,因为大多数连日期也没有,有用圆珠笔写的,也有用钢笔写的,因搁置时间长受潮最严重,只能依稀辨认些字和句子:“……孙浩,你这衣冠禽兽……老野狗!我云婕不收拾你,不让你倾家荡产,誓不为人!……我要报复、报复、报复……”
这段结尾一连写了好几个报复,也许由于写的时候气极难忍,最后一个报复的复字的最后一笔用力过猛,拖得很长,并且把纸完全划破了。接下来的内容越发难以辨认:
“太累了,上午刚从重庆回来,又接着去,怎么不派别人……”
“……”
“……酒……卑鄙……二十万。我的青……梦想……我收下是理智的……
……野狗……用春……呕……死无葬身之地……云婕,你为什么……采访也要……代价……改变……”
他翻到下一页,这页基本看不清,他怔住了。
后面又有三十来页,每页都没写满,有的甚至只写了四五行,根据可辨识的、蛛丝马迹的文字有:“辞就辞!走自己的路……”
“……情妇就情妇……三十万是什么?岂有此理……”
“……”
“今天是七月二十五日……”
“……瞧不起贺昌,好的……这狗东西居然忘乎所以……了酒厂的财务隐私……天助我……”
“他终于和他的老婆闹翻……老畜生……没舔犊之情……谁调教……”
“贺昌愿出四十万包我一年,这并不是什么高价……贱卖……”
“……果然,这老东西经不住激……结婚?和我……”
“……没在敌人的枪口前趴倒,会在女人的肚子上趴倒……”
“上帝……将我的计划和梦想七折兑付给我,我也会感激……”
“……”
等等内容,似乎都围绕某一个原因展开的。他好奇地仔细地看,一边不由自主地猜补,模糊地断出其主要意思。这是她的一场受伤和报复的记录,她可能最初也是受害者。
他又将笔记本拿来反复推敲,形同考古。其中好多涉及中宁酒厂的字样,也许其中又中又暗含了不少信息。一股强烈的欲望抓住他,他要把云婕其人彻底弄个明白。想来想去,或许现在只有李欣对她比较清楚。当下,他停止收拾,第二天一早,他带上笔记本急不可待地去找李欣了。
李欣一边听着他的讲述,一边好奇地拿过笔记本翻看,也考古般地猜补其中的字句,过了二十来分钟,合上笔记本递给曲羽。她叹了口气说:“你所猜测的这事的原由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