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儒仔细打量了一下跪在眼前的人:那人一身青布衣帽,那布却是纹理细密,织工极好的细布。这身布衣若在现代是不会太值钱的平布而已,可要在这织布工艺还很不发达的古代,只怕比锦缎还值钱。梅香儒不太懂行情,却看出自己晚上穿的一件中衣就是这种料子,根据这位梅相爷的东西没一件是凡品,就可知这料子不便宜。
那人有三十六七岁,看起来一副忠厚老实相,人却长的精神。见梅大人站住没说话就连连叩头,把木质的地板砸的咚咚响。
梅大人这才收起打量的眼神,紧走两步上前一把托着他,说道:“有什么事起来说话。”
那人额头上早就起了一个青紫的大包,若不是木地板,只怕头早就磕破了。见相爷伸手扶他,才止住,却不起来。只苦苦哀求道:“求大人为小的一家做主。”梅相爷假装恼怒道:“还不起来,难道你想要挟本相不成?”
那人听了这话赶紧爬了起来,又一叠声的说道:“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心急老父亲。”
梅香儒这才和颜悦色的说道:“有什么事,慢慢说来。”看来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梅香儒的脚却不耐久站,转身坐回一把大椅上。
那人见相爷坐下,赶紧躬身施礼,弯着腰站在相爷三、四步远的地方小心的说道:“小的叫杜玉诚是这翔云楼的东家杜翔云的长子。家父因不肯把这翔云楼转给丁家,被丁家以莫须有的罪名污陷入刑部大牢。至今已有二年,那刑部即不发审,也不定罪,只将我爹爹困在大牢中。丁家放话过来,一日不转这翔云楼一日不让我爹出来。小的全家本欲转了这翔云楼救爹爹,无奈爹爹以死相逼,誓死不肯转这楼。小的四处求告无门,今日得知大人来此,冒死求告大人。只要大人能救小的爹爹出来,小人一家愿以死相报。”梅香儒正要说话,大总管在一边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梅香儒转头看一眼大总管,见他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沉声问道:“你也知道此事?”
大总管低声道:“这丁家是大人原配夫人丁氏的娘家。这事闹得很大,丁、杜两家都是大兴的商界大家。杜翔云以前在商界威望很高,大兴商人唯其马首是瞻,却也是个有骨性的汉子,丁家借着大人之名,又勾结其他官家强压了他到大牢,他就是不服,坚决不肯退让一步。”梅香儒听大总管的口气,心中就明白有问题的十有八九是丁家。
梅香儒行思:这杜家既然能在当家人入狱后,还把这翔云楼办的红红火火定然不简单,这桌上摆的珍馐多半不是大兴原产,大管家在挑酒楼时有跟他介绍过,想必他家在各地也是有些门道的。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让他们杜家去购粮是不是更可靠些?那四大家承诺去购粮,却是但凭自愿,是不是真的能购来粮,能购来多少?梅香儒心里没一点底。可是要救了杜家大当家的,那杜家定会全力购粮。想到这,别说这杜老爷不一定有罪,就是真的有罪梅香儒也打算给他来个无罪释放了。必竟相对于大兴的存亡,其他一切事都算是小事了。何况贪赃枉法他也不是头一回了。只还过这一次他高尚了许多是为国而不是为己而已。
梅香儒思谋定此事后,却故做为难的说道:“这事若牵扯到丁家,就需要谨慎了。”有了刚才的教训梅香儒这次不会轻易抛出自己的条件了,而是想摸摸对方的底。
杜玉诚一听就急了,惶恐不安的说道:“大人救了我爹爹,小的全家以后定会全力报答大人的。”
梅香儒这才说道:“救你爹爹倒不是不行,只是……”
杜玉诚见梅大人说了半截突然打住,一下明白大人这是要他承诺报答的条件。当下慨然说道:“大人若救了小的爹爹,别说是小的家财,就是小的全家身家性命全是大人的。”说罢就要起誓,梅香儒赶紧制止道:“好,一言为定,本相救你爹爹。本相无需你用家财,性命来报,只要杜家能在最短的时间,尽最大能力购粮运到前线,大开粮仓平价供应百姓粮食就可。”说罢,叫过代笔师爷,让他按刚才样子再写一份密函出来。
手里拿着密函,杜玉诚犹如在梦中,他面上闪过不信,喜悦,惊讶,甚至是怀疑。而这一切,全都落入梅香儒的眼底。看他眸光抬起看向自己时,梅香儒冲他微微一笑。杜玉诚先是憨厚的回以一笑,马上明白不该直视相爷,又连忙低下头去。
梅香儒见他三十多岁的人,竟可爱的如个孩子,心中一哂,面上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恐怕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变故,今夜本相就放你爹爹出来。”看着那个憨憨的杜玉诚果然傻笑开来,梅香儒又接道:“不过,到时你爹爹先不要出头露脸。丁家的事牵扯颇大,现在还不是跟他们算帐的时候,你家先忍耐些时日,若真是有冤情,本相定会给你家一个交待。”
梅香儒叫过一个小厮去刑部尚书家,把他这个未谋过面的学生从温柔乡里拉出来,拖到刑部大牢。梅香儒带着一般人马已等在那里了。
梅香儒也不废话,不等那个高高胖胖,膘肥体壮的大司寇周以期说话,就真接命令道:“周尚书,本相深夜至此是为了杜家的事,先把杜翔云放了,也不要声张,先找个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