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要紧,以后我要抓紧时间补上的。一些字和拼音我都认识。我很快就翻到第二课,和同学们一块儿念起课文来。
黄老师好像注意到了我。当大家将课文齐齐朗读了一遍后,他点名叫我站起来,对我说:“龙庙生,这第二节课你是第一次读吧,上午来你没时间学,这些字你都认识?”
“认得的。”我说,“以前在一个村里都一年级,我都认真听讲,回家做作业,一些生字和拼音都能认出来。”
“那好,”黄老师左边的眉毛向上提了了一下,“那你就把课文读一次。”
我按照他的要求,按拼音拼出的普通话,读了出来。毕竟是第一次读,不怎么流畅,还是缓缓地读完了全文。
黄老师看了我一下,又看了看全班同学,说:“大家都听到了,一个只了一遍课文的同学,几能读出全文来。这不简单啊。大家都要用心学习,现在读书很不容易啊,在这么困难的条件下,吃也吃不饱,你们的父母还把你们送到这学校里来读书,莫浪费了你们大人的钱啊。庙生同学不错,要保持下去……”
出乎我的意外,第一次来这学校上棵,就受到黄老师的鼓励和表扬。我坐下来,很认真地听讲。接下来的几节课,我很用心听讲、读课文,做作业。
我的右边坐着一个和我年龄一般大的女同学,她不时望望我。下课后,我跑到篮球场边的厕所屙了一泡尿,刚走回教室,那女同学就问我:“你中午吃饭时,是不是加了一勺稀饭?”
这个时候,好像吃饭最重要,我佩服她记性好,连中午我被多加了一勺稀饭的这点小事,她能牢牢记住不忘。
但是,说不定现在问她一个生字,她还不一定说得出来啊。我在这不争的事实面前,只好承认:
“是的,我是多加了一勺稀饭。”
那个给你加稀饭的人,你知道是谁吗?“她笑着问。
“并不晓得。“我摇摇头。
“那个女炊事员,就是我妈妈啊。“她很得意地对我说。
怪不得她记得这么的清楚啊,原来是她的母亲啊。她看到了当然就记住了!我很想知道她的名字:“你叫……”
“我叫贡枝华。”
“我叫龙庙生。贡枝华同学,我请你好好帮助我。”我说。我很害羞,因为才来,不认得几个人。
杜芸也和我一个班。他看到我和贡枝华说话,就走了过来,对我笑:“你们两个混熟了?”
我摆手说:“还没呢,认得不到一个小时。
“我来给你们介绍,”杜芸显得很热情,“贡枝华她爸爸是场部的会记,她妈就是我们的炊事员。姓蔡,我们都喊她蔡伯。你以后也这样喊。”
“你这个多嘴婆,”贡枝华伸出舌头,笑了,“我对庙生说了我妈做的事。你要来再说一遍。”
我又问杜芸:“你爸是干啥的啊?”
“我爸爸是……我爸是五队的工程师。”
“工程师”是个什么样的干部呀,没我没听说过。我心里琢磨,是管教干部还是就业人员呢?我看到一些同学,只会这样区分他们父亲的身份。一种是管教,一种是被管教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工程师”这个新鲜名称。我很惊奇地看了杜芸一眼,又问:“那……你爸爸是干部呢,还是就业人员……”
杜芸的脸一下就红了,他没有回答我的问话。贡枝华笑着说:“杜芸他爸是就业人员。有技术,才留下来的。”
杜芸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扭了下身子。
“我爸是大学生,学的是煤矿专业,他来矿上……那个,后来五队要技术骨干就把它留下了。我们家在上海,本来要回上海的。现在我爸回不去,我也不能回到上海,只好在这矿上的小学读书了……”他的语气中露出几分遗憾,看来他是很想回上海去的。
“那你妈妈呢?”我看着他,生出几分同情来,又后悔不该问他那么多,我们上午才认得的啊。
他说:“我妈。我妈,我妈和我爸爸离,离婚了。他到矿上来的那一年就离了哦……我妈也不要我,我只好跟我爸爸来到这矿上。”
罗明走了过来,他显得与杜芸很熟了,问:“你们几个在说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