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嚼了一阵后,还是感到肚子里什么也没有一样,就拔起路旁的野葱、马齿苋往口里按。野葱很冲人,有股辛辣味,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不断的嚼动着嘴巴。那马齿苋有种青气,并带一股苦涩的味道。罗明也是闭着眼睛用劲往下吞。我们吃下一些野菜后,才感到对着稍微好受了一点。
忽然,罗明这着我笑:“庙生,你看你,嘴巴都是一圈绿的。”
这是嚼野菜时冒出的汁液留下来的。我赶忙抬起手揩嘴巴。同时也指着他说:
“你别光笑我,你的嘴巴一个样的有绿圈圈。”
罗明的脸红了,扯起汗衫赶紧擦脸。我们就这样走着嚼着野菜,缓缓走到了队上。我感到路上多亏有这么多的野菜,多少解决了一点问题。我也感到奇怪,我才七岁啊,肚子怎么就怎么的大泥,一天到晚总是想吃的东西,而且而又能吃。从早上睁开眼睛到夜里上床睡觉,脑子里始终有个“吃”字盘踞在里面。想赶走它,但它老是赖着不走,而且有时还像是要跳起来的鲤鱼样,在脑海里蹦跶,搅得我老是流口水。但也是白流了,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吃啊。
我记得,有时经过犯人的大伙房时,会闻到一股高粱粑的香味,那时感到这香味是最好闻的,它就像一把钩子一样,马上将我的食欲也是很强烈的食欲一下就勾起老高的。我用力吸着鼻子,不停地将这香味吸进去,即使是暂时解解馋也是好的啊!犯人们每天要下矿井,除了一碗清清的稀粥外,还有一块二三两重的高粱粑。听说这还是从东北原来的高粱米做的。罗明也和我一样的鼻子尖,他也不停的缩鼻子,说:“好香,好香!”
我问他:“什么好香?”
“高粱粑!”
我笑:“狗鼻子!”
“你也是的!”
我说:“要是一天能吃上一块,该多好哇……”
“我能吃三块!”罗明开口就说。
我感到很吃惊!就是大人也不能一次吃下三块啊。这时一个犯人,我认识他,是大伙房的炊事员。从大伙房的烧火的煤灶房里探出头来,看了看我俩。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放学经过这里。”我说,“你这里的高粱粑好香!怪馋人的——”
“你想不想吃?你是龙队长的儿子。”他向我笑笑,有些巴结我的样子。
我是巴不得有这样的好事啊。向四周看了看,如同做贼样怕被人看到了,压低声音说:“想……真想!”
“给你一块。”那个犯人说着走进去又很快出来,将一块冒着热气的高粱粑塞到我手里。又赶快对我摇摇手,示意我快走开,我顾不着这高粱粑很烫,因为是刚刚出笼的。就捧在手里跑起来。
罗明在我身后紧追。他的手伸的老长,,说:“给……给我一点”他有些迫不急待了。
我说:“我也不够啊。”
他只好向那个犯人讨要,很像个小叫花子样的。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没得了。只这一块!”那个犯人说,“他是队长的儿子,你是……我也认得你父亲的。”
罗明说:“我父亲和着高粱粑有什么关系?你给庙生了,为什么不给我?”
那个犯人冷笑一声:“这个嘛……你就不懂了,你还只几岁……”他又抬起手,对罗明说,“你快走。叫别人看见了特别是队上干部看到了,我就不好啊……”他赶快进了那灶房,关紧了门。
真是喜从天降啊!我将高粱粑揣在怀里跑起来。罗明对我穷追不舍。像我的影子一样不离开。他边跑边说:“给点我吃,给点我吃。”
我赶紧咬了一口。真香。还有些糍糍的味道,比那野菜粑好吃多了……我俩跑到一个土堆后边,我将咬了一口缺了一些的高粱粑拿出来,像是摸着一个宝贝的东西样的反复地摸着,罗明在一旁瞪圆眼睛,眼光如地球围绕着太阳转一般,看着我手里的粑不眨眼。他在求我:“苗生,给我尝一点,我的肚子饿得痛啊……”
我俩是很要好的同学,平日上学放学老在一起,是形影不离啊。这个时候,我当然要罗明分享一点点。我很小心地像是在掰蛋糕一样掰了一点点给罗明。他像是接过很贵重的宝贝似的,双手捧着,很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才伸出舌头来将那一点点高粱粑舔卷进口里,又含在嘴里运转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吞到了肚子里去。他又伸出舌头,说:
“哎依……这高梁粑啊,好好吃,又香又甜又糍润,真是过年。”
我也咬了一口,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块高粱粑,我不想让它很快就下到我的胃里去。我记得去年春节时,吃过一小块蛋糕,这高粱粑虽说不如蛋糕,但眼前是很实在的可以填肚子的好东西。蛋糕已经成了过去美好的回忆。我捧着还在冒着热气的高粱粑,手上的野菜汁已给它染绿了一层,但它仍是非常的诱人。我觉得捧在手里的就是一块很好吃的蛋糕,或是一颗非常珍贵的夜明珠。
暮色渐渐浓了。我还在一小点一小点的咬着高粱粑。罗明也非常专心地站在我的身边,他的眼光也一直被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