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我从联系人里找到了X县一个老朋友小A的电话,小A是我当年在X县结识的哥们儿,最初几年时常联系着,近几年虽然生疏了,但听说他在本县当了警察。
小A接到我的电话显然十分惊喜。寒喧了几句,我单刀直入地向他问起城西旅馆的一系列旅客失踪案。
“……那个旅馆还没倒闭?”小A有些意外。他支吾着说这案子不归他管,只知道从三年前起就有人报案,说亲戚在城西旅馆入住后就失去消息,警队调查后发现原来城西旅馆已经发生过几起类似案件,每一件到最后都不了了之。
“那么,1999年城西旅馆意外杀人案那个凶手呢?现在在哪里?”我问道。
小A诧异:“你怎么又问起这案子了?“
“又?”我反而一愣。
“哎哟不好意思,”小A在电话那头陪笑,“最近问起这个的还真不止你一个,听说网上有人也提到那件事了吧……你说那个瘦徐啊,早就死了,我想想,也就是三年前吧,病死在监狱里了。”
“那个女人呢?她家里亲戚呢?“
“那么久远的事,我可不知道,得偷偷地查,”小A压低声音,“不过我听说,那个女的背景不怎么干净……”
原来瘦徐来到城西旅馆不久,人们便发现天方夜谭里有个总是系着红腰带的女子,时常倚在旅馆门口和他聊天。聊着聊着,红腰带的女子有一天便提着一个编织袋,进了瘦徐家的门,也进了旅馆的门,堂堂正正在旅馆楼上租下间小偏房住下了。
都说瘦徐捡了个女人回家,还传闻这女人曾经在天方夜谭从事不正当职业,也有传说这女人是个台商家里逃出来的太太,总之是来得不干不净。
意外发生之后,女人的尸体没有亲戚前来认领,而瘦徐也在三年前病死在了监狱里。
连续出事的城西旅馆随后便几次被倒卖,最新一任老板打算把城西旅馆拆除,重建成歌城的一部分,看起来,这一桩桩往事也将随之简单结束。
但我却觉得自己正从一个简单的偷拍任务渐渐走向一片丛林迷雾。
夜幕降临,歌城终于安静了,唯有旅馆楼道间时不时飘来的低声絮语和窸窣响动,像羽毛般细细挠动着我的心,甚至脑中渐渐浮现出当年那个女子曾轻柔地解开红腰带,在隔壁房里和瘦徐身躯交缠。
然后那缠绵的景象又瞬间化做红白夹杂的一摊:红的血,比一抹细腰带更艳丽:白的脑浆,比丰满的大腿还雪白……
忽然,我背上倏地一凉——有视线!
有谁在看我!
我猛地转头,只看到纱窗外无月的夜,漆黑,阴鹜。
错觉吗?
被莫名注视过的感觉挥之不去。我干脆起身,坐到沙发椅上,靠着靠垫,点燃了一根烟。
电脑里的录影并未停止,摄像头里传来201房中昏暗的影像。
不看不知道,一看,我却惊得连烟头都差点掉下来。
他在做什么?
许文川身着一件睡袍,直挺挺地站在房间中央,投下一道黑色诡秘的阴影。
他的嘴一张一合,仿佛在念叨着什么。
最可怕的是,他的手里,竟然握着一把亮闪闪的刀!
仿佛一尊暗夜的塑像,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有十来分钟,偶尔会挥舞一下刀,令我心惊胆颤。
我从未偷窥到过如此诡异的场景,不禁背脊冒出了冷汗。
兜里的支票突然变得沉甸甸起来。
我彻夜未眠。
早上我喝了一大杯咖啡,强打起精神。许文川后半夜躺回了床上,还起了个大早,我偷偷尾随他到隔壁吃了顿早餐,又见他夹着那个公文包进了一家手机店闲逛。怕引起怀疑,我便约小A出来见了个面。
小A凑在我耳边说:“真不好意思,你要我查的资料不能带出来。”
昨晚他偷偷跑回警局的资料室翻陈年卷宗,又打电话问了当年带他的老警察,关于瘦徐过失杀人的认定几乎无懈可击。
可惜的是1999年的警局系统落后,记录也不规范,案件调查后期有部分资料遗失了。
我沉默片刻,试探性地问他资料里有没有姓许的人物,他撇嘴摇了摇头。
“当年的事儿,就没有一点点可疑的地方?”
“那就是个小案件,去了几个警察,问过当天在场的旅馆员工,也就没了。”小A笑了,把警帽取下来,扣到桌上,“也怪了,当年协助办案的几个老民警要么退休了,要么问起来,也一个个都挺回避的。”
回避?我咀嚼着这其中的古怪,小A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说兄弟,你到底在查什么?”
我眼珠一转:“我在写一篇报道,跟各种民间传说有关。”
“传说?”小A恍然大悟,朝我挤眉弄眼,“你住的那个出事的2楼吧,我有朋友之前在那里住过,半夜觉得有人一直在偷窥他,但那天晚上整层楼只住了他一个人!再后来他就干脆退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