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却是三保一个控制不住，把自己嘴里的酒喷了出来。随着马文铭也哈哈一乐，偌大的宴客厅里一阵欢声笑语。
沐春尴尬地笑了笑，抬头张望。这时才发现马文铭他们都端着酒碗慢品，没有任何人像自己一样碗到即干。而部族中的几个长者，正笑呵呵交头接耳，显然自己鲁莽的举动早已再次成为了人家的趣谈。
沐春用酒碗挡住了自己涨红的脸，这次，他终于坚持到了长歌结束。一曲唱罢，酒席上立刻热闹起来。宾主之间开始把盏互劝，其乐融融。敬完了客人的少女们则分批次退出大帐。族中乐师调整好琴弦，拉出欢快而热闹的曲调。
在快乐的曲调声中，众人刀切手抓，转眼间让一整头羊见了雪白的骨头架。主人家见客人喜欢自己的食物，心情大乐。拍拍手，立刻有壮汉走进来，抬走剩下的残骨。然后，又一只完整的煮羊被奉到餐桌之上。
“苴慕，不好了……”
正在其乐融融之际，隐约有马蹄在府外传来，随着厅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管事领着一名水西土司府的土兵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所谓苴慕，就是君长的意思，奢香夫人以贤能闻名水西各部，受到族人爱戴，所以族人都尊称其为“苴慕”。
“什么？催缴赋税？”
被酒劲催得脸上一片桃花的舍兹仿佛被在三九天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凉水。脸色刷的就凉了下来。
刚才众人商议的以工代赈，修建管道，置办驿站的事情什么都考虑到了，就是没有考虑到马晔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催缴赋税。按照一般的惯例，在大灾之年，免受赋税，放粮赈灾乃是常规，现在马晔非但不行此仁政，还要在百姓要吃种子的情况之下催缴赋税，那还能够做成什么？
“这不是逼我们抗粮造反吗？”
一人亢声道。这位却是水西土司府的总理查克龙。
说起这土司府的总理，当时在介绍的时候还将马文铭给吓了一跳。这府里由总理来管事，莫非舍兹是总统不成？
在土司统辖境内，土司可自行任命官职，其职务有总理、家政、舍把、旗长、亲将、总爷、峒长、寨长等职。这些职务一般都由土司家族成员担任。
这查克龙是水西府的老人，处理事情老到细致。平时也平易近人，开口之前三分笑，现在却是他好像被烧了屁股一般跳了起来吼这么一嗓子，未免让人有些惊异。
“造反？当着哥们的面这么嚣张？当哥们是空气不成？”
马文铭斜着眼睛睨了查克龙一眼。真好看到查克龙脸上的一道暗疤，在激动的血脉之下凸起，平添几分怪异。
“抗粮造反？”
舍兹也被这位总理大人的激进吓了一跳。以前她还没有直观的感受，这半年的出差她可是认识了明军的可怕。杨苴的二十万大军如摧枯拉朽一般就被炒了一盘小菜。那在天南纵横王霸了几百年的大理段氏竟然也是在半个月之中被煮成了一锅粥。三位段王爷都被请到了应天府做单程旅游。
连清洁工，月嫂，营业员，小学生，老不死等等等等加起来也不到三十万人口的水西府……造反？您不如扯一根面条吊死还靠谱一些。
“住口！”
舍兹喝住查克龙，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扭头对刘赎珠道：“阿姐，看来我必需赶紧回去处理一下事情之后去安顺求见马大人了……”
“别着急，船到了渡口，总是有办法靠岸的。”刘赎珠说着她们族里类似于船到桥头自然直的谚语，沉声吩咐道：“给我收拾一下，我和奢香夫人一起去水西，这几天土司的事务暂时由葛麻搭理……”
“阿姐，你这是……”
舍兹看刘赎珠郑重其事的安排，带着感动的询问道。
“我们商量好的计划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咱们两姐妹总要把它落实不是？”刘赎珠轻轻的搂了舍兹一下，带着几分豪气的道：“自来好事多磨，前面纵然有什么沟沟坎坎，咱们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呵呵，这件事这么大的功劳，可不能把我们撇下哦……”
一个有些调侃的声音响起，两人一看，却是马文铭微笑这站了起来。马文铭看着舍兹，眼睛里闪动着让她安心的力量。
“事不宜迟，你们两个带着在这里的十名护卫连夜返回昆明，将两位夫人拟定的文书和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公爷以及布政使和按察使大人……”
马文铭一声吩咐，沐春和三保昂然而起，不多时外面一阵马嘶之声，马蹄如雨点一般敲击着青石路面，渐渐远去。
“我们稍安勿躁，明天我和你一起去会会这位马大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马文铭有意无意的站在了查克龙前面，刚才紧张的气氛又渐渐缓和了下来。从明亮的窗牖之中往外一看，今天的月亮似乎发了霉一般，长出了很长的白毛。还时不时的躲在厚厚的云层之中，远处的群山在朦胧的月色之中黝黑如恶兽，或蹲或立，或扑或卧，似乎都想择人而噬。
嘴上